一向冷漠克製的寒子時此刻太過外露的崩潰情緒,令顧繁朵漸漸意識到那件在她看來,早已變色的白襯衣對他來說,怕是有著特殊含義的?
所以,他才如此一反常態地咄咄相逼,問她將衣服藏在了哪裏?
白襯衣白襯衣難道是她當年送的那件?
顧繁朵不可思議地仰起臉,入眼是寒子時的陰沉冷漠。
“顧繁朵,你有種!”
寒子時轉身欲走——
“寒子時,你當年為什麼接近我?”
“寒子時,你為什麼一會兒對我好,一會兒對我不好?”為什麼還保留我送你的白襯衫!
顧繁朵深吸一口氣,小快跑衝到寒子時麵前,一手攏著襯衣,亮晶晶地仰望著他的臉,裏麵凝聚著緊張的期許。
寒子時沒有低頭,深黑的眸目視前方,喉結性感滾動,卻隻是狠狠握緊手裏的白襯衣。
他知道顧繁朵終於問出這兩句話是鼓了多大的勇氣。
他更明白這可能是顧繁朵最後一次給他的機會,一個坦白的機會。
然而,義父昨晚在電話裏對寒子時說的話,清晰在他耳邊響起:
“子時,我知道你還喜歡顧慶國的女兒,但是你別忘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若是看不得她跟了別的男人,金屋藏嬌,養起來玩玩,是玩兩年,還是玩一輩子,隻要不玩出人命,我權當沒看見。但是,隻要我活著一天,寒家的主母絕不可能姓顧!”
掛斷電話,酩酊大醉。
“顧繁朵,這兩天,你就呆在酒店裏,我保證你,平安無事。”
沉默半晌,寒子時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這一句話,赤紅著眼睛,擦著顧繁朵襯衣的衣擺,揚長而去。
站在酒店走廊裏,寒子時疲憊地抹了一把臉,苦笑地想:義父一定沒有愛過人,否則他不會不知道,如果愛一個人,怎會舍得將她至於那樣尷尬的地位!
這一輩子,他寧願不娶,愧對早逝的雙親;也不會娶別的女人。
就算顧繁朵不能為他孕育孩子,他也不要別的女人為他生養子嗣。
顧繁朵,從來不是刻意接近你,是我的心不聽話,我管不住它,它被你吸引,顛顛兒地為你歡喜,為你酸漲,為你疼痛,為你體會到了男女之間的百般情苦。
顧繁朵,我為什麼一會兒對你好,一會兒對你不好?
因為我要藏起自己的真心,對你不好隻是對你好的遮羞布。
顧繁朵,對不起,我每次都弄得你那麼痛,不過是想更深更深地感受你的存在,更深更深地鑽進你的心裏,就像一枝抽芽的樹,在你裏麵,枝繁葉茂,占滿你的眼,你的耳,你的靈魂。
你若不婚,我奉陪到底;你若嫁了,我孤獨終老。
寒子時離開沒多久,有人按門鈴。
顧繁朵置若罔聞,她蹲在沙發上,蜷縮成胎兒在母親懷中安睡的姿勢,下巴拄著膝蓋,神色木訥,像沒有靈魂的娃娃。
寒子時,他為什麼不回答她的問題?
寒子時,他為什麼那麼緊張她送的白襯衫?
寒子時,他為什麼要為她處理這次潛.上位醜.聞?
顧繁朵陷入一個名叫“寒子時”的死循環裏,頭疼欲裂。
“寒子時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寒子時你把它一直呆在身邊。是你有病,有病,有病!”
“寒子時你為什麼放棄治療?”
郝繁花接到寒子時的電話,按照他的交待,火速趕回酒店,用備用房卡開了門,看到表情木然,眼眶通紅,衣衫大開的顧繁朵,嚇得手裏的東西啪嗒全掉到地上!
“朵朵,你怎麼了?”
郝繁花衝到顧繁朵身旁坐下,雙手摁著她的肩膀,強迫她抬起頭來。
然而,顧繁朵就像一朵開到荼蘼的花,無力地垂著腦袋。她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反而讓郝繁花看見了她辛辛苦苦掩蓋的痕跡!
是的,顧繁朵蜷坐著的姿勢,令寬鬆的襯衣後領像和服一樣敞開,露出大片的肌膚,上麵布滿某種原始運動過程中留下的草.莓.痕.跡。
郝繁花毛骨悚然,咽了好幾口口水,張了張嘴發不出聲,又重重咳了一嗓子,“朵朵你和寒子時還是,你被他”
其實,又什麼可問的。
證據昭彰,已刺紅了郝繁花的眼。
啪嗒一顆,兩顆,三顆碩大的眼淚順著郝繁花清秀的麵龐流下,她沉默地擁抱住此刻嬌小脆弱,毫無反抗力的顧繁朵。
顧繁朵承受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自私!
若非她當年走投無路,接受了寒子時的幫助,怎麼受製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