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用過晚餐,顧繁朵良心發現了,杵在水池前洗刷刷,安安則霸占另一邊的流理台,準備兩人明天的便當。
是的,像今天這樣的顧繁朵在公司加班的周末,安安通常是做好了午飯,裝在食盒裏,打車去蜜色,陪顧繁朵一起吃。工作日裏,他要上學,便在頭天晚上,準備好一大一小兩個便當,隔天一人一個帶走。
說來,安安一直沒有上幼兒園,顧繁朵也不強求。隻要兒子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順其自然。
但今年一開學,安安便要求顧繁朵把他送去學校,插班六年級開始讀書,理由是他要在十六歲之前,念完無聊的大學。
顧繁朵工作很忙很忙,這兩年裏,都是讓安安一個人呆在家裏的。
雖然她知道兒子很早慧機靈,但畢竟在外人眼裏還是個小孩子,手無縛雞之力很容易受到傷害的小孩子,她每天也都是擔著心的。所以,當安安主動表示要去上學,顧繁朵自然是高興的。有人照看著點,總是好的。
顧繁朵迅速聯係校方。奈何校方表示,雖然以安安的智商別說插班讀四年級,就是插班讀高中,都沒有任何問題;他們顧慮的是,安安的身體發育比較緩慢,快六歲,才堪堪高過一米,擔心他會被同學們欺負。校方的顧慮,也是顧繁朵的擔憂。
奈何,安安這小家夥倔啊顧繁朵整整勸了他一個星期,他才勉強同意退一步,插班上五年級。理由依然是,晚一年就晚一年吧,隻要能保證他十六歲上完大學,十七歲接管公司,無所謂!
“朵朵,按照我的計劃,最遲頂多十年,你就可以退休了。一切,都交給我!”
安安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驚呆了顧繁朵!
報道的那天,說這話的安安,他穿著一件水藍色襯衣,藏藍色九分褲,下配一雙卡其色牛津鞋,簡約雅致。
小家夥雙手負在身後,站姿如挺拔的小白樺樹,唇角上揚,右臉頰的笑渦若隱若現,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閃動自信的光芒,小小年紀,眉眼已顯崢嶸。若非包子粉嘟嘟的臉頰上,靦靦腆腆地飄著兩朵小紅雲,真的會讓人忽略他其實才幾歲大。
顧繁朵坐在床畔,出神地打量眼前這張睡容安恬的包子臉,那卷長的睫毛在一對可愛的臥蠶上投落漂亮的扇影,鼻子小小的,挺挺的,嘴巴薄薄的,秀氣的。真的很難把這個像天使一樣水水靈靈的小家夥,和當初護士抱給她的醜猴子聯係在一起。
顧繁朵忍不住,彎下腰,親了親小包子柔軟的臉頰,心裏也柔軟得不可思議。這麼可愛的聰明寶貝,是她養大的呢。她真替自己感到驕傲呐。
關掉床頭的台燈,隻留了一盞散發著橘紅色光芒的壁燈,顧繁朵起身,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安安許久,這才淺淺笑著走出兒童房,回到臥室,洗去一天的疲憊,準備入睡,迎接新的一天。
可,不知怎麼地,興許是今天梁時時和安安都提及了那人,顧繁朵這一夜睡得特別不安生,一直各種生死一線的噩夢裏,奔跑,奔跑,奔跑,跑到精疲力竭幸好她總能在快要被惡魔抓住的前一秒,驚醒!
最後一次從夢裏醒來,睜開眼,窗台,陽光清透,已然天亮。
顧繁朵打著嗬欠,坐在餐桌邊,耷拉著眼皮,瞧著早已穿戴整齊的安安圍著大白小圍裙。
安安用托盤端著一杯牛奶一杯麥片粥過來,淡淡到了一眼無精打采的女子,“你要哪種?”
“唔,小孩子喝牛奶長高高,麥片粥給我。”
小安安不屑地又掃了眼顧繁朵,他可一點兒沒看出這女子把他當小孩子看待!
“朵朵,你今天的氣色略暗黃,出門前最好化個妝。”
“化妝什麼的,最麻煩的。你媽咪我不當明星很多年,素麵朝天就ok啦!疲憊是工作人士的正常狀態嘛。”
“拜托你才三十二歲耶,還不到破罐子破摔的年紀,ok?”
“拜托你才六歲耶,還不到關心女人長得美不美的年紀,ok?”
“如果你不是我媽,我才懶得搭理你哦!”
“嘿,臭小子!”
“別鬧!”
安安板起臉,避開顧繁朵伸過來的爪子,冷冷地說,“食不言寢不語!”
顧繁朵尷尬地縮回手,插起一塊牛油果送進嘴裏,咕噥道:“好嘛,我出門前塗點粉底液!”
安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悶頭解決自己的早餐。
安安吃完了,放下刀叉,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這才扭過小臉,奶聲奶氣道,“顧繁朵女士,這是我第三次告訴你了,粉底液隻是用來均衡膚色的,調整肌膚色調和亮度,你需要用的是有色隔離霜。”
“好嘛,好嘛,我知道啦!真是拿你沒辦法,真沒見過像你這麼關心媽媽美貌的小孩子!”顧繁朵頭好大。
“無論朵朵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安安隻是希望朵朵不要虧待自己。就算沒有那個人愛你,你也要愛自己。就算那個人一直不回來,安安愛你,安安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