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繁朵屏息等待著身後男人的回答。
然而,寒子時卻沒有吭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顧繁朵的心口就跟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似的,又悶又沉。偏偏有男人在的被窩,一會兒就熱乎乎的,鬧得顧繁朵那叫一個心煩意亂。她不由去推寒子時,想要掙開他,去拿遙控器,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一些。
這時,背後的男人咕噥了幾句,像小貓舔漿糊似的,黏糊糊地蹭了蹭女人的後頸子,低語了一句,便抬起那條好腿,掛在了心頭惻然的顧繁朵腰上,使得她越發動彈不得。
“寒子時”
男人沒有回應她。
顧繁朵又看不見寒子時的臉,便無法從表情來分辨他是真睡還是裝睡,進而也無法得知寒子時低語的那六個字,是發自肺腑還是表演欲又發作了?
顧繁朵歎息地低喃:“寒子時你個大爛人!”
男人聽了這話,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那隻本來垂落顧繁朵身前的手,卻悄無聲息地往上方伸,摩挲著,摩挲著,尋找到一團柔軟,攢在掌心,這才老實。
這下子,顧繁朵是真真兒的被寒子時完全禁錮住了,隻有那隻貼著床的手能動彈,可當她意識到寒子時那欺淩她的大手是屬於那條被她槍傷的胳膊的。一霎,她頹到爆。
顧繁朵紅著臉,恨恨地在心裏把寒子時罵了一萬遍。她真的鬱悶了。這男人平日裏不是挺清貴優雅的麼?為什麼一到床上,就變了個人。霸道、凶猛、貪得無厭、幼稚、黏糊
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隻要抱著她睡覺,他就要握著她的一隻咳咳!為什麼啊?這是什麼壞習慣!
寒子時,你說,我們到底誰欠了誰?所以,才一直拎不清理還亂
窗簾沒有拉上,顧繁朵是麵對著窗戶睡的。透過幾乎落地的窗台,她能看到遠處的影影綽綽的城市燈火,更遠處是黑魆魆的山巒,山巒更遠處則是幽深的蒼穹。那裏沒有星光,也沒有月光。因為現在是農曆月底。肉眼是看不見月亮的。連燈光都沒有了。
顧繁朵覺著寒子時就是她現在看到的這一片夜景。她很怕一步步走到遠方,迎接她的不是日出東方,而是永恒的黑夜。
如果說,六年之前,顧繁朵無比確定寒子時深愛著自己。那麼,六年之後,當寒子時化身hann,可以一麵步步為營誘惑她,得到她的身子,一麵又冷酷地對安安說,他不會再追求她了顧繁朵是真的怕了。
她不怕輸,不怕死,唯獨怕全身心付出之後,得到是一句,“六年前,我那麼疼你愛你,你棄我如敝屣。現在,你疼我愛我,我又為何不能同樣對待你?顧繁朵,這六年裏,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可知道?”
是的,正因為她無從打聽寒子時這六年是怎麼度過的?他經曆了什麼事兒,他遇見過哪些人兒,才會令他性格大變,有了hann那樣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一麵?顧繁朵才怕。
這晚,睡到半夜,警覺的顧繁朵又被寒子時發出的輕微聲響弄醒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聽著他一聲輕一聲重的悶哼聲,心弦跟上了發條似的,勒緊了忙轉過身去。
“寒子時,你怎麼了?”顧繁朵輕輕拍了拍寒子時的臉頰,起身將放在他那邊床頭櫃上的麋鹿台燈摁亮。
橘黃色的燈光裏,男人英俊的臉沁出細密的汗,痛楚之色難掩。
“寒子時,醒醒!醒醒!”
寒子時恍惚地睜開眼,擠出一抹笑,“顧繁朵我沒說謊。這次真的是狼來了我的肚子好疼!”
“你忍忍啊,我送你去醫院。”顧繁朵抓起手機,抖著手按了開機鍵。等待開機的時間,她扯起自己的睡衣袖子給寒子時擦臉上的汗,“你要不要先上個廁所?”
寒子時的肚子真是鑽心地疼,疼得他都不想說話了,隻好悶悶地點了點頭。
顧繁朵低頭瞧見寒子時的褲腰帶,登時滿臉黑線,怒!
“你睡覺,怎麼不把腰帶解了呀!我看你不是吃壞了肚子,你這純粹是被勒的!咦?你身上穿的是什麼?難怪你會睡得不舒服!”
當顧繁朵細細一瞧,這才發覺寒子時身上穿的也不是那套淺灰色的家居服,而是白色的襯衣外麵套著一件羊毛背心,下配的是一條黑色休閑西褲。這妥妥的是一副即將出門的打扮。
可寒子時為什麼穿成這樣來敲她的門,喊肚子疼?
顧繁朵越琢磨越鬧心,真想把寒子時的腦袋撬開,看他的腦回路到底有多奇葩!
不過,現在不是跟寒子時計較這些的時候,顧繁朵見他確實難受得緊,隻得按壓住火氣和心疼,趕緊扶著他下床,把他送進浴室,讓他坐在馬桶,以防待會他要上廁所,她人不在。他又著急得滿臉通紅。
把寒子時送進了浴室,顧繁朵赤著腳就往下跑,衝去廚房燒了開水。等水開的時間,又往樓上跑,尋找家裏的小藥箱,翻出她上次肚子疼拿的藥,放到床頭櫃上。
該弄的,都弄好了。顧繁朵急急奔去浴室,“寒子時,你有沒有感覺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