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辰緩緩倒下來。
她中了兩劍。
一劍來自林元星，刺在她背後，另一劍則出自孔曜，他暗藏武器，早在伺機行刺林元星。
血一點一滴地從她身上滑落，融入雪白的氈毯中，像從雪地裏開出來的花兒，令人無端心悸。
林元星滿是無措地抬手接住她的身體。
劇痛令溫辰無法昏迷，她半眯著眼，費力看著他難得褪去戾氣的臉，軟語懇求道：“元郎，讓他走吧，他與我毫無關係，我既已嫁你，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此誌不移。”
“好，”心裏的銳痛無法忽視，林元星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她，磨了磨牙，他答應下來：“來人，把他丟出營地！”
溫辰彎起眉眼，衝著他燦爛地笑，但心神一鬆，意誌力也潰散，她再度昏迷。
溫辰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
耳畔是呼呼地風聲，刮在身上刺骨的疼，她睜開眼，見自己被綁在一根木柱上，而視線盡頭，是汴京城高聳入雲的城牆。
林元星滿臉陰雲地站在旁邊，眼神涼薄如刀。
“溫辰，你可知罪？”
溫辰又痛又冷，整個人都有些懵：“我犯了什麼錯？”
“假意順從地嫁給我，其實暗中搜集情報，密製地圖，與孔曜裏應外合，將我軍的布防信息傳遞給恒國……你犯的不是錯，是死罪！”
瑟瑟寒風中，林元星伸出手，抓過一條軍鞭，手腕一揚，鞭尾擦著溫辰的臉落在地上，地麵裂開了一條兩指寬的凹痕。
臉頰處刺刺的疼，有溫熱的血沿著下頜滴落，溫辰抬眸，定定地看著他：“你說的這些事情，我一件都沒有做過！”
“沒做過？那為什麼恒國昨夜發動奇襲，為什麼他們對我軍的動向了如指掌？”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啊！”溫辰仍想辯解，但林元星手起鞭落，惡狠狠地抽了她一鞭子。
他的力道掌控得很好，疼痛傳入骨髓，溫辰隻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喉嚨裏也湧起腥甜感，但衣裳居然奇跡地沒有裂開。
“恒軍擊殺我軍一千三百六十一人，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抵消這份罪孽？”
“起事以來，我軍未有敗績，昨夜差點潰逃，如今軍心不穩，人人自危，你又要如何補償？”
“孔曜孤身一人，再度闖入主賬行刺，見我不在，他打傷姝兒，令姝兒昏迷，至今未醒，你敢說不是你因為嫉妒，特意命他奪取姝兒性命？”
每說一句，他就抽上一鞭，溫辰痛得死去活來，隻能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再發出呻吟。
她沒做過的事，她不認，故也不想示弱。可是真的很疼，每一鞭像是直接抽在她的心上，將她的心抽得支離破碎。
不敢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怕撐不住，所以她強迫自己分神……她認識的林元星，是個謙卑謹慎、溫情似水的少年，但那是真正的他嗎？
他是不是因為她身負皇族血脈，曾故意壓抑自己的真實性情，而眼前這個暴戾、偏執、勝負欲極強的男人，才是他本來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