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原意是想讓裴錦弦聽到他話外的意思,卻不想非但沒讓裴錦弦憐憫申青,現在卻說起了離婚的事。
“離婚?”裴海撥著佛珠子的動作緩而沉著,他在這個家裏,自有他的威信,若不然,這麼大一宅子人,早就翻了天,沉“哼”一聲,“你倒是敢想! "
裴錦弦倏爾抬頭,他望向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老人,若這個裴家的大宅是一座小型的皇宮,那麼這個老人就是掌持一切的皇帝。
裴家即便是分了大房、二房、三房,但每房的大事,都要家主點頭同意,就像過去的舊、社會一樣,這個家主就是自己的爺爺——裴海。
可裴錦弦曆來都不喜歡被人掌控命運,又是裴家的嫡孫,做起事情來,總有自己的決斷。
若不是一直都知道裴家的婚姻是不能離的,他也不會忍到現在,會在醒來的那一刻就要求離婚。
但是!
裴錦弦站起來,晚上摟著老爺子那副親昵狀態沒了,有的隻是自己的堅持,“三叔曾經也離過婚! "
裴海原不想提起那茬,總覺得有失顏麵,但瞅見孫子一股據理力爭的勁頭,這房裏也沒有別的人,便斥道,“你三叔離婚的原因,那是你前三嬸不忠!她是淨身出戶的。阿青嫁給你過後,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
“爺爺,您 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這個女人! "裴錦弦的手臂朝後一揚,指著床-上的位置,但他並沒有轉過頭去,他甚至不敢轉過頭去看那裏躺著的女人,“三年前,是她把我害成植物人,這三年,我明明可以得到很多東西,可我不但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你卻要我天天麵對自己討厭的女人,爺爺,這樣對我公平嗎?”
裴海向來不喜歡有人忤逆他,有外人在的時候,他還會假意裝一下大度,但在家裏,遇到爭執,隻能他說了算0現在說公平有什麼用?阿青已經是你的妻子,這三年她對你的付出超越這家裏任何一個人,包括你的父親母親!你現在醒了就要離婚,海城的申家也是豪門大戶,你叫人家的麵子往哪裏擱?”
裴錦弦朝後揚著的手放下來,隻是淡笑,輕嘲道,“麵子?爺爺,您敢說您在乎的隻是申家的麵子嗎?我提出離婚,申青要分走大房多少資產?這筆帳,您一定算得很清楚,對吧?”
裴海撥著佛珠子的手有些抖,他穩了穩心神,而後心下一凜,眼珠子裏的光是歲月積澱打磨出來的鋒利,口吻頗重道,“今天我還就把放話在這裏,申青是我替你選的,我覺得滿意,這個家裏的子嗣,不管是誰娶妻,誰嫁人,都得我點頭!我說行,她就是行!我說不準離,就不準離! "
裴錦弦被裴海氣得全身的青筋都暴跳起來,大吵道,“您簡直就是封-建統治! "
裴海雖已年邁,卻依舊威氣凜然,“對!我就是封建統治,你不想被我統治,就早點坐上家主的位置! "
裴家的家主曆來都是立嫡不立長,裴錦弦是長孫也是嫡孫,家主之位若父親裴先文接不了手,以後便是他的。
不過他昏迷的這三年,很多人都以為等裴老爺子讓位的時候,會讓給裴錦楓,畢竟沒有人知道他會醒過來。
裴錦弦不語,家主?
家主這個位置爺爺起碼還要再坐十年, 難道叫他十年後再跟申青離婚?
裴海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什麼話。
裴錦弦拿了毯子去了客廳。
一個半小時後,醫生過來給申青拔掉輸液的針頭,裴錦弦醒了過來,什麼也沒問,繼續睡。
申青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她的身體其實沒有大礙,雖是瘦,但因為照顧裴錦弦這三年體力活也算是幹得不少,體質很不錯,一般不會傷風感冒。
雖然受了傷,但這一覺睡得著實舒坦,這三年多來,她從來沒有睡得這樣恣意過。
小臂上還貼著紗布,她坐起來,感覺不到餓,房間裏沒有人,下床拉開窗簾,窗外是滿眼的落日餘暉,申青閉了眼睛,低聲呢喃,“明天還會升起來的。”
她笑了笑, 把睡衣脫了下來,隨便換了套休閑運動裝,小臂有些腫,但並不影響她的活動,抬起手將頭發簡單的束在了後腦勺。
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照了照,麵色似乎不太好, 又掃了點淡妝,終於有了些精氣神兒,自己看著都順眼了。
申青喝了一大杯水才下樓。
梧桐苑裏的傭人小英一見申青下樓便一臉驚喜的看著她,“大少奶奶醒了?我這就給醫生打個電話,您想吃點什麼嗎?我讓廚房給您做些。”
申青淡淡的點頭,她一向比較清冷,並不對誰特別熱情,“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不在家裏吃了。”裴家除了早飯,或者特定的時間,晚上是不會聚在主宅一起吃飯的,因為晚上各房的應酬似乎都多,所以晚飯都在各自的樓裏吃。“別讓廚房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