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陳簡的大腦有短暫的空白,周賀說了什麼他沒心思細聽,因為有一直響不停的手機振動聲當背景音樂——江硯不知搞什麼,一直打,打了三遍。
周賀可能也察覺到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好時機,一臉歉意地跟陳簡告辭,說有機會再聊,估計去給江硯回電話了。
陳簡送走周賀,已經出離憤怒,乍然冷靜下來,好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渾身都是冷的,心髒也被冰住了,以至於血液難以流通,抬手去拿桌上的手機時,手都是麻的。
——他無意猜疑太多,從未想過要強製江硯聽自己的話,也不想限製江硯的社交,可深更半夜給前任打電話算哪門子社交?是什麼性質的行為?說得過去嗎?
尤其這個前任和他長那麼像,這是陳簡心裏的一根刺。
陳簡麵無表情,僵硬的手指轉了幾下手機,把它正過來,點開撥號界麵。他實在沒法往好處想,壞的也想不到更壞了,最壞不過又被江硯騙一次——第三次。
陳簡盯著時間,一秒,兩秒,三秒……一分,兩分,三分。心裏猜測著江硯要和周賀聊多久,多久會結束?他不想打過去時被提醒對方正在通話中。
這感覺實在太煩躁,忍耐久了,憤怒的火苗再次複蘇,一點一點以星火燎原之態,把陳簡整個人都點著了。可他人在法國,想吵架,想發泄,都不能得到滿足。
陳簡不禁站起身,在酒店房間裏踱了一圈。這間房是個套房,會客廳很大,他雙手插在褲兜裏,無方向地往前走,忽然停住了,站在鏡子前。
他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他很高,身材修長,由於剛從外麵回來西裝還沒換下,從領帶到皮鞋,嚴謹優雅一絲不苟,這是他慣常的樣貌。可此時此刻,拋開裝束,他臉上的神情與平常完全不同,眼睛裏怒火將原本冰山似的冷漠麵孔燒得漆黑,他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失控,還有被滔天怒火巧妙地掩蓋了的、不願示人的痛苦和失措。
陳簡為此感到震驚。
他立刻丟下手機,脫掉西裝外套,抬手扯下領帶,解開皮帶扣,脫了褲子和鞋,踩著扔了一地的衣物進浴室,衝了一個冷水澡。然後再也沒碰手機,直接回臥室睡覺了。
第二天照計劃,他要先去分公司處理一些事情。早上剛睡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床頭,手機沒在這,昨晚放外麵了。按照前幾天的習慣,江硯會準時打早安電話,陳簡起床洗漱,走到客廳一看,果然,有一個未接。
正想要不要打回去,手機又響了,他冷著臉接起。
“早上好。”江硯的聲音比以往要低一些,略有點啞,不太明顯,問,“今早吃什麼?”
“不想吃。”
陳簡隻答一句,說完就沉默了。
罕見的是,江硯也很沉默,不像以前那麼熱情地問東問西,黏著他甜言蜜語。
氣氛有點微妙。
陳簡以為江硯知道昨晚打電話被自己撞見,周賀跟他說了,心虛了,可即使兩人心照不宣,這層窗戶紙還是得挑破,要解釋也好,要吵架也好,反正沒法憋著。
陳簡想了想,旁敲側擊問:“昨天睡得好麼?”
“挺好的,你呢?”江硯似乎早就打好草稿了,說謊時眼不眨氣不喘。陳簡頓時惱火,給他台階都不知道下!還是周賀根本沒告訴他?他想繼續隱瞞?
“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別對我撒謊。”
“……”
陳簡最懂得如何施壓,他不刻意已經很冷淡了,刻意時那聲音更是冷得刺耳,冷氣通過電信號傳過來,仿佛手機都被凍了一層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