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含玥方笑著開口,“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問心無愧!可是你呢?你對得起嗎?”
輕飄飄的一句質問,就讓含璃啞口無言!若說放在幾個月之前,她也沒什麼不敢承認的,可是自從那一回拋棄母親和兩個姐妹,轉頭就與父親達成那樣肮髒冷血的共識,這可能就是她一輩子的愧。
縱然此刻,她敢大大方方站在母親的葬禮上,可她就是不敢上前與大姐和七妹攀談幾句,縱然七妹哭的肝腸寸斷,她連遞一條帕子的勇氣都沒有。她害怕七妹妹性情直率,若是大庭廣眾說出什麼不好聽的,又叫她這個姐姐如何做人?
含璃沉默良久,終究是無奈一笑,“九妹妹的話實在尖刻,句句戳人心窩子!”
含玥轉過身子,帶了幾分正色,“你自知有愧,也並非無可救藥,過好你現在的日子,我也懶得與你算那些舊賬……”
本來是正兒八經的一句勸告,卻不知怎麼的,就觸動了含璃的心弦,剛剛還能笑臉迎人的她,此刻的臉上已經帶了幾份薄怒。
“九妹妹,常言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就確定自己能一直贏下去嗎?這些年來,你是過得好,步步為營,次次都能搶得先機。可是你算過嗎?你究竟給自己樹了多少敵?你這根琴弦已然繃的死緊,或許有朝一日,你也有輸的時候,到那時,你覺得自己還能爬起來嗎?”
“多謝你為我敲了一記警鍾!”含玥點頭含笑,“四姐的指點小妹在這裏記下了,我自己的處境自然還是我最清楚!所謂登高遇險,這個道理你我都懂,不過亂世浮塵之中,我寧可站得高,也總比被人擺布的好!”
含璃聞言不禁咬緊了下唇,一時間無話辯駁,有一種敗軍之將何以言勇的無奈!半晌,她輕輕哼了一聲,便攜著丫鬟的手走遠了。
含玥這裏也不禁長舒了一口氣,與含璃一番唇槍舌戰,也是極耗心神的,她抬眼一望,隻見門庭前漸漸冷落下來,過來吊唁的賓客幾乎都走幹淨了。
孟山海送走了兩個同僚,回頭看見含玥,這才匆匆趕了過來,“玥兒,看這架勢,今天你就要開口嗎?這才剛把你大伯母的棺槨送走呢!”
昨天晚上看見族裏三房的大奶奶姚氏親自過來,孟山海心裏就有數了,隻不過,跟著大嫂的葬禮之後開這樣的口,未免有些不大好看。
含玥聞言,知道父親的老毛病又犯了,她不禁安撫道,“爹爹您這是又心軟了嗎?今日不說,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還是誰又背地裏跟你說了什麼?”
“也不是……”孟山海眉頭皺得死緊,卻還是猶豫不決。
看著父親溫吞的樣子,含玥不免急躁起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點道理爹爹難道不懂?再說,三房大嫂子已經來了,此時若不開口,豈不是讓人家白白跑一趟?您就過意得去了?”
“那,那就按你說的辦吧!”孟山海還是那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含玥囑咐道,“既如此,父親隻管安穩坐著,看我眼色行事,萬事有我在,我必然會把此事辦得穩妥漂亮!”
父女兩個說話之間,薛鳳瀟急匆匆的從外麵跨進門,他見了孟山海,就恭敬的行了禮,又問起含玥,“沒誤了時辰吧?”
含玥搖了搖頭,“還好!”
孟山海見了女婿玉樹臨風的樣子,心情就舒暢起來,又不免在女婿麵前為自己閨女說話,“玥兒是個操心的性子,總是關心娘家……”他這麼說,是生怕女婿心裏不高興含玥在娘家的事兒上插手。
“嶽父大人放心,這些我都知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您還是聽含玥的吧!”
聽女婿這麼一說,孟山海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裏,幾人躲在廊下說話的空檔,眾人都各自散了,孟山海一回頭,看著門前冷冷清清的,不覺開口呢喃道,“怎麼都走了?那現在去哪兒?直接去老太太屋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