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曇的呼吸頓時一窒, 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身體搖晃的幅度陡然變大, 似乎下一秒就會摔倒在地上一樣。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摔倒,而是有些踉蹌地走到了大長老的床邊,在看見大長老此時的模樣後, 祁曇仿佛渾身的力氣一瞬間被全部抽光了一樣,雙腿一軟, 整個人便撲倒在了床邊上。
眼前已然咽氣的老人和休斯長老去世後的模樣重合了起來,祁曇渾身顫抖著, 死死地咬著下唇,卻還是一不小心從唇縫間溢出一絲哽咽, 最終, 他還是放棄了忍耐,趴伏在大長老的身上放聲痛哭。
西諾曼低頭看了他一會兒,隨後走到了小木屋的門口。
門外的幾個精靈在聽見祭司大人的哭聲時, 便知曉了大長老離世的消息,此時一個個的都已經泣不成聲。
西諾曼的臉色和祁曇人一樣沉痛,卻還是在安撫著眾人的情緒。
若是放在以前, 大長老離世的話, 精靈們會悲傷, 卻不會如此絕望。因為他們知道, 部族裏的母樹已經不存在了,那麼大長老就沒有辦法回歸母樹的懷抱,這對於一個精靈, 尤其是對一個對部族貢獻如此之大的精靈來說,無疑是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但他們沒有辦法,母樹已經失去了以往的所有生機,那濃鬱的魔氣不知會不會對精靈屍體產生影響,他們說什麼也不能讓大長老死後再接受魔氣的侵蝕。
精靈們能想的問題,祁曇自然也能想到。
比起精靈們的絕望,祁曇的內心煎熬極了。母樹是他毀掉的,大長老最後的歸宿是他毀掉的,甚至可以說,他毀掉了北域森林裏的所有精靈們的最終歸宿。
祁曇不能接受這樣的事,但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他此時再悔恨也沒有辦法,他必須振作起來,重新找一個地方安葬大長老。
祁曇深呼吸了許久,才終於喘勻了氣。他站起身來到小木屋的外麵,那些已經知情的精靈們在經過西諾曼的安撫之後,情緒都穩定了不少,祁曇強作鎮定地將各種任務安排了下去。
他們最終決定將大長老安葬在聖潭的附近,那裏雖然比不上母樹,卻是族裏目前所剩下的最純淨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之後,祁曇有些精神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
西諾曼跟在他的身後,一同進了小木屋。
祁曇坐在床邊,眼神有些空洞,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所帶給他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以往從未遇見過這種事的他根本就承受不了這些事。
西諾曼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啄飲著花露。
小木屋裏安靜了許久,祁曇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西諾曼,你是真的救不了大長老嗎?”
西諾曼挑眉,“在我趕到大長老那裏的時候,大長老體內的生機就已經幾乎沒有了,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陛下在這裏,也沒有辦法挽回大長老的性命。”
祁曇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依舊沒有從大長老離世的痛苦之中走出來,“可是……為什麼?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
“你真的不知道嗎,希斯?”西諾曼放下手中裝著花露的杯子,聲音低沉,“你好好想想,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祁曇愣住了,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回放了一遍這兩天內發生的所有事情,最終,他腦海裏的畫麵定格在母樹的身上,那棵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的枯樹。
不,不會的,不可能是這樣!
祁曇搖了搖頭,想要將腦海裏的那副畫麵甩開,卻發現那棵枯死的樹卻越來越清晰起來。
西諾曼歎了一口氣,“希斯,不要再逃避了,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樣,精靈們的生命和母樹息息相關,雖然母樹的死亡並不能直接導致精靈的死亡,可大長老的性命本就岌岌可危,最後的那一絲生機幾乎就是由母樹所散發出來的生機吊著,如果母樹死亡,大長老自然沒有辦法再堅持下去了。”
西諾曼的聲音很輕很柔,但聽在祁曇的耳裏,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刃一般,狠狠地劃過他的心髒。
他最不想相信的事情被西諾曼證實了。
祁曇的大腦一片嗡鳴,西諾曼剩下的話他什麼都沒聽見,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害死了大長老這件事中。
也因此,他沒有看見西諾曼麵上毫不掩飾的惡意和興味。
房門在這個時候被敲響了,祁曇沒有絲毫的反應,仿佛沒有聽見敲門聲一樣。
西諾曼見祁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舔了舔唇,轉身幫他打開了木屋的門。
門外站著大長老身邊的那個精靈少女,她雙眼紅腫極了,看起來就像是大哭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