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沈如初的行為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掙紮。可是也不叫他做什麼,我脖子上的項圈就毫無預兆地收緊了一下,差一點把我的腦袋給切下來,嚇得我瞬間抬頭挺胸擺出自己最優雅的姿勢,跟著沈如初走了過去。
他抽出被我挽著的手臂,轉而親昵地扶住了我的腰。同時,他伸手從侍者的托盤裏取下一支香檳酒,遞過來讓我拿著。
四周的視線或毫無顧忌或自以為隱蔽地向我射了過來,如同深海魚尖銳欣長的魚吻,在昏暗的水域中刺探偵查著。
我半倚在沈如初懷中,視線不知所措地盯著手中優雅細巧的香檳酒杯。
我知道,單純“沈如初的女伴”這個身份,就足以讓在場的女性將我抽筋扒皮了。
“……顧冉?!”張靜姝察覺到周圍古怪的氣氛,一抬起頭來,就立刻發出一聲失態的怪叫。
周圍的貴婦人和貴小姐們短暫的轉移了她們的注意力,用不加掩飾的促狹神情看了張靜姝一眼。
我幾乎能夠想象出她們的心理活動。她們大概是覺得:就算得到了進入這個會場的資格,張靜姝終究也不是沈喬兩家、甚至不是上流社會的一份子。
而我看到張靜姝臉上的窘迫和羞赧,頓時覺得很解氣。
這樣陰暗的情緒反應讓我短暫地驚訝了一下,畢竟,我一直覺得自己還算是個善良的人。
但轉念一想我就釋然了:張靜姝的所作所為完全值得我對她落井下石。
我想,我大概可以忍受張靜姝裝了我那麼多年的好姐妹,最後卻劈腿劈了我準備結婚的男朋友——反正一個巴掌拍不響,渣男配渣女才最合適。
但是,我卻無法忍受她用自以為是悲天憫人的眼神看著我,覺得我的人生可悲而又無望。
說白了,她張靜姝沒有那個資格。
不過比起張靜姝來,周騫的表情才更加精彩。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眼中流光閃爍,神情又激動又困惑,百感交集的模樣幾乎讓我以為他是我失散二十多年的親兄弟。
“冉冉。”
周騫帶著滿臉複雜糾結的表情,深情款款地喊了我一聲。
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想要靠近我,卻又在移動了一步之後又停下 身子,看看張靜姝又看看沈如初,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一刻,我在周騫的雙眼裏看到了真誠的牽掛。
我太熟悉這樣的眼神了。
以前我每次生病的時候,他就是這麼看著我的。我還記得他在我的病床前忙前忙後,甚至特地學了怎麼煮雞湯……
我強行中斷了自己的回憶,不為其他,而隻為如今的周騫已經不是我記憶當中那個溫柔體貼的男朋友了。
我不會因為他出軌就否定他過往以來所有的好,但是,我也不會被回憶困住,傻乎乎地以為事情還能夠被挽回。
沈如初喜歡聽話的寵物,而我喜歡忠誠的男友。這麼看來,我們兩個倒都是對背叛采取了零容忍的態度。
沈如初在四周八卦的視線當中,霸道地又將我往懷裏扯了扯,啞聲對周騫開口:“這位先生,和我們冉冉很熟?”
沈如初的胸膛隨著低沉的話語輕輕震動,透過我與他緊貼的後背傳來,讓我的身體不斷發燙。
周騫盯著我們兩人親密的模樣,眼中幾乎噴出火來。還是張靜姝的反應比較快,勾住他的手警告性地扯了他一下。
我抬頭看了沈如初一眼,又看向麵前麵色糾結欲言又止的周騫,輕笑一聲:“周先生,請自重。我隻是姝姝的朋友,你這麼喊我,如初會吃醋的,對吧?”
“那是自然。”沈如初略微彎下腰,放肆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輕咬我的耳廓,“我們家冉冉,可不能讓別的阿貓阿狗占了便宜。”
我明知道沈如初此刻隻是在做戲,卻還是不爭氣地恍惚了一下。他的雙眼如此深情,仿佛漆黑的泥沼一般將我整個人都吸了進去。站在他的身邊我感到自信且心安。我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做想做的事,甚至無視自己不屑一顧的那些人。
隻要有沈如初在,我就沒有必要委曲求全。就像現在,我像極了停靠在堅實港灣內的小船,任他海麵驚濤駭浪,我的身邊都永遠風平浪靜。
我忽然覺得:如果真的能夠得到沈如初的全心寵愛,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周騫和張靜姝兩個被沈如初嗆了一句,麵色尷尬卻又不敢回嘴,那模樣真是讓我無比解氣。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粉色公主裙、大略剛剛成年的少女踩著小高跟走了過來。
她的雙眼閃閃發光,深棕色的瞳孔裏除了沈如初其它什麼都容不下。
我頓時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位大小姐應該就是沈如初帶我來參加宴會的理由。
看不出來,沈如初竟然也會狼狽得需要找人做擋箭牌?而且,還這麼饑不擇食地拉我這個非人生物來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