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父坐在禦山墅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一天比一天頹敗的庭院低低的歎了一口氣,秋天實在不是鬱金香應該存活的季節,而他如今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親自照顧那片他最喜歡的花田。
厚厚的柔軟的毛毯蓋在他的腿上,鬢角的白發使他看起來有些蒼老。他端起溫熱的茶水抿了幾口,侍立在一旁的劉叔小心翼翼的問道,“要不要幫您換一杯?”
慕父淡淡的擺了擺手,“不用了,扶我回客廳裏吧,那個臭小子多久沒回來了?”
自從他心梗出院後,身體便一天比一天虛弱,劉叔連忙將他攙了起來,這個小老頭身上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慕總最近在忙安澤萬家的廣告,早上張嫂說中午會回來看您。”
慕父冷冷的哼了一聲,“安澤萬家的廣告不接為上,如果出的方案不如今年,那慕氏的聲譽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這小子淌進這灘渾水不過是為了蘇家那個丫頭,這個孩子要是嫁進來不定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劉叔憨憨一笑,把他扶到客廳柔軟的真皮沙發上坐下,“也未必是壞事,我聽說廣告方案很成功,反響不錯,慕氏的名聲打的更響了。您不用太操心,把您的身體養好才是當下最要緊的。”
“唉,什麼時候我閉了眼什麼時候才能不操心。其實莫家那個丫頭我看不錯,雖說心計重了點,可是身為慕家的媳婦,怎麼可能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隻是楦澤看不上她啊。”
客廳的門被緩緩推開,帶來秋天蕭索的涼意。慕楦澤緩步走了進來,脫下身上的大衣恭恭敬敬的站在慕父麵前,“爸,我回來了。”
慕父冷淡的應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慕楦澤一言不發的站在麵前,平時臉上冷傲的表情一掃而空,他靜默了片刻,緩慢而鄭重的開口說道,“爸,我要娶蘇向晚為妻。”
啪的一聲,慕父手裏的茶盅被重重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散落一地,清亮的茶湯順著木地板的縫隙流動著,淡淡升騰起來的水霧在空氣中慢慢消散不見。
慕父勃然大怒,“胡鬧!我說過,隻要我還活著,蘇家那個丫頭就別想進慕家的大門一步!”
“爸,蘇慕兩家早有婚約,我娶她名正言順。”
“當年的婚約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即便是我們慕家要悔婚,c市上上下下誰也不敢說出什麼來!你要死氣我才甘心是不是?”
慕楦澤的聲音愈發的低沉而堅定,“我非她不娶,如果您給我安排其他的政治婚姻,莫家也好,誰家也罷,可能以我現在的能力難以拒絕,不過我敢保證的是,慕家隻有斷子絕孫這一個後果,請您慎重考慮。”
慕父的手顫抖著指著他,似乎想打他一巴掌卻站不起身來。過了良久,慕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滾,改變你的想法之前,不準踏進禦山墅一步。”
慕楦澤的眸光中暗流洶湧,他囁嚅著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您多保重。”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劉叔重新端上一杯茶來放到慕父的手邊,安慰道,“您消消氣,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小孩子的事我們就不要過多幹涉了,平白的再把您的身體氣壞了。”
慕父接過茶來沉默了許久,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老劉,你還記不記得張雅?”
劉叔怔了怔,回憶了好久才緩過神來,“您是說”
坐在客廳裏這個年邁的老人微微點了點頭,翻開了塵封已久的回憶,他歎了口氣,慢慢的開口說道。
“當年我犯下的這個錯誤,除了你誰也不知道,可是如今看來,未必隻是一個錯誤。張雅很爭氣,給我留了個兒子。如果楦澤繼續執迷不悟,也不能怪我把他從慕氏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了。”
“可是,二少爺能不能擔起重任也是個未知數啊,您不能拿您一輩子的心血跟小慕總置氣。”
“派人去查一查,這個孩子現在怎麼樣。我記得叫慕謙儒。”
剛剛離開的禦山墅的慕楦澤還不知道,他已經落入了半個廢子的位置上。翻雲覆雨的慕父一輩子站在製高點上,他容不得半點忤逆,偏偏跟他強烈拉開對立麵的卻是他最得意的兒子。在慕父的眼裏,除了他自己是不能舍棄的,沒有誰不能舍棄。
很快,劉叔便拿著一疊資料快步回到了慕父麵前,他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慕父遞給他一個眼神,讓他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