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本就無愛,你寵幸何人又與我何幹呢?
但是後來鏡明也隨著花濺淚走了。
他毫無愧色地向我辭行說:“小姐,奴才雖然為人所不齒,但您卻真是奴才服氣
的人,奴才也想一直忠貞不貳地服侍您。但是現在您自甘墮落,奴才卻受不了這份
苦。隻要您不把奴才*急了,奴才也不會擅自泄露什麼,因為對奴才自己也沒什麼好
處,這點就請小姐放心……”
我冷漠地看著他,說:“我不留你,但是說出不該說的話,你也應知道自己的下場。”
鏡明笑了一下:“就是這時候,小姐依然氣勢不減,這也是鏡明一直佩服您的地
方。”他轉身要走,卻又回過頭不無惋惜地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小姐,這次
您真的是做錯了呀。皇上一言九鼎,他說不會來以後就真的不會來了。您絕了自己的
後路,以後真的是再也沒有翻身之路了。”
我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問:“是不是花濺淚殺了承JL?”
鏡明愣了一下,了然地感慨道:“原來小姐您在用自己一生的富貴作賭注,隻是
為了*出那個凶手。既然殺了太子就必然不會與您同患難,您是想用自己的苦境*走
那個人。但是小姐您依然做錯了,現在縱然知道是誰,您也再無能力報仇了。”
他最後一次向我虔誠地一跪,然後毅然地離開。
鏡明不懂的是,無論怎樣,無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我首先一定要知道的是——
到底是誰殺了我的孩子。
知道了,以後即便是同歸於盡,也……
然而該走的都走了,我那時也總算知道了,什麼叫樹倒眾人推。
我看著菟絲平靜地對撕說:“芳兒,你走吧,我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教給你了……”
不叫她菟絲而是叫她芳兒,她應該明白,因為我這棵大樹倒了。
菟絲沒有回答,而是起身說:“皇後娘娘今晚要吃什麼,我喚廚子做。”
現在每日的膳食已經不再是隨意的了,她分明是在轉移話題,我不覺地抬高了語
調喚了她一聲:“芳兒……”
菟絲一愣,然後又跪在我麵前,恭敬地說:“皇後娘娘已經將最好的教給奴婢了。”
我一怔,又聽見她莊重地向我解釋說:“那就是情懷。奴婢想也許皇後娘娘才是
這後宮之中最重情義的人吧。奴婢不走了,奴婢願一輩子服侍娘娘,永遠忠於娘娘。”
那晚我們真的吃到了一頓算是豐盛的晚膳。
楚姿感慨地說:“真的是好久沒有吃到新鮮的蔬菜了呀……”
善善疑惑地看著菟絲問:“菟絲,你從哪兒弄來的?”
菟絲向我解釋說:“娘娘,你還記得你以前提拔過的一個年輕禦廚吧?他一直對
娘娘感恩戴德呢,這菜也是他弄的。”
我暗暗吃了一驚,我沒想到自己以前隨意的一句話幫了一個小廚子,最後也幫到
了我自己。
我歎了一口氣,低下頭又默默吃飯。
剛開始的時候,後宮眾妃還抱有張望的態度,派人嚴密監察風儀宮的一舉一動,
但是幾個月過後,她們確信皇上真的再也不會來到鳳儀宮後,就不再把風儀宮放在眼
裏了。
我翻開厚厚的史卷,競首次那樣好奇,自古以來那些被廢棄被冷落的皇後是如何
打發日子的呢?
善善又紅了眼睛,我淡淡地說:“善,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呀。”
我又不在乎地笑了笑,輕聲說:“真的呀,善。待報了仇,即便隨承兒而去也沒
什麼不好的呀……”
好久都無法安眠了,那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會兒,卻在睡夢中聽見小孩子
的哭聲。
我被驚醒過來,起身連忙問:“是承兒在哭嗎?”
善善先是迷惑地看著我,漸漸眼神憂鬱起來,對我說:“小小姐,那是貓鬧春的
聲音呢……”
我了然,心中是說不出的惆悵和傷感。
我複又躺下,喃喃地說:“是嗎……”
花濺淚是皇上現在的新寵,她愛貓,所以皇上特意著人在宮中為她養了許多貓。
花濺淚已經很會討人喜歡了,也會察言觀色。
皇上喜歡的是溫婉的女子,是因為這樣才喜歡我娘親,還是因為愛上了我的娘親
才以這個作為他寵愛女子的標準?
隻是我不是那樣的人,以前的,都是偽裝的……但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
我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貓,是奸臣呢……”
(十二皇子)
京城來了消息,那個小太子死了。
身邊的人聞之,莫不歡欣鼓舞,喜形於色。
是啊,小太子死了,那個一出生就擁有一切尊貴無比的小太子死了。
我默然著,心中卻隱隱發痛,不是為他痛,隻是為她。
不知道她該怎樣悲慟,是不是又拚命忍著淚水……
我攥緊了拳頭,吩咐說:“備車馬,我要上京。”
眾人一驚,心腹李琅攔在我麵前冷靜地說:“王爺,您不能去。”
我臉一沉,喝道:“讓開!”
他並沒有走開,而是沉聲說:“王爺您未得奉詔擅自人京,將會被外人誣陷於謀
逆之罪!恐怕您的車馬還沒到城門,就會被禁軍押解起來!”
“讓開。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待入京我會向父皇解釋……
李琅冷笑了一下,一針見血地說:“王爺要向皇上怎麼解釋?皇上的兒子死了,
讓您這個做兄長的操心了?”
我愣愣在場說不出話來。
李琅繼續沉聲說:“退一萬步說,王爺如果真是為了那個宮中人,也應該做出若
無其事的樣子,否則恐怕也會使她受到牽連吧。”
我頹然跌坐下來。
這時一個老姑姑闖了進來,嚷道:“王爺,雲王妃要生產了!”
我一驚,卻隻是坐在那裏木然不動,良久才吩咐說:“你快過去好好侍候。”
那老姑姑臉上出現了疑惑的神情,問:“王爺,您不去嗎?”
我站起來背過身去,疲憊地說:“你們都退下吧。”
雲奴恐怕是要怪罪我的吧。
我對她不是沒有擔心,不是沒有痛心,然而卻都不及千裏之外的那個人的千萬分
之一。
奴兮,你現在怎麼樣了?
好想立刻飛奔到你身邊,把你攬在身懷,然而我卻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能做。
我隻能等待,等待元日的到來。
奴兮,請你一定要好好地愛惜自己,好好地保護自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紙窗外站了一個人影,稟道:“王爺,雲王妃剛剛誕下了長
子,母子安好。”
我的心一動,竟是說不出欣喜還是悲傷。
“知道了。”我隻是這樣說。
外麵的人影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王爺,雲王妃等您過去看看兒子呢。”、
心中終究覺得對不起雲奴,我猶豫著推開了門。
雲奴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滲著薄汗,整個人顯得疲累憔悴。
但是她看見我依然強撐起身子,衝我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王爺,您來了就好。”
我心中一痛,坐在她床邊,扶著她躺下。.
她不安地躺下,委屈地說:“我真怕您不會來了……”
我心中有些愧疚,沒有說話,隻是為她輕輕拭去額上的汗水。
她脈脈地看著我,突然又歡快地說:“王爺,快看看我們的兒子。”
奶娘將那新出生的孩子放在我懷中。
我仔細地看著他,他小小的模樣卻讓我想起了奴兮的孩子。
她正遭受著喪子之痛,而我剛剛喜得長子。
如果得子都讓人如此歡喜,那麼現在她又該怎樣的悲傷?
想到這兒,看到懷中的稚子竟然索然無味,我將孩子複又遞給奶娘,歉意地對雲
奴說:“我還有政事要忙,先回書房了。”
雲奴愣愣地看著我,我在她失望落寞的眼神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