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姑姑,讓玳君來幫您剝吧。”玳君說完就拿過善善手中的峨眉橙,隻見一雙靈巧的纖手擺弄著不一會兒就剝下大半的橙皮。
這一聲“姑姑”叫得又貼切又真誠,聽得善善又是歡喜又是惶恐,連忙擺手說:“玳君小姐,老奴可當不起,老奴自己來就行了。”
玳君這時已經把香橙剝好了,既幹淨又完整,她把它塞到善善手裏說:“當得起,怎麼當不起。善善姑姑貼心服侍皇太後,一輩子忠心耿耿,怎麼都當得起。玳君給您剝個橙子算什麼呢,您別嫌玳君弄得難看,笑話玳君就行了。”說完自己抿嘴微微一笑,顯得極有風情。
我偏著頭看玳君,略有所思,看來女孩子家就該珍養,方能見得大場麵,做事也能落落大方,顯盡雍容華貴。那麼我想到我的小女兒九珍,我也要給她最豐裕的物質,把她培養成大胤最最儀態萬千的帝姬才行。
這時菟絲進來稟報說:“太後娘娘,皇上回宮了呢。”
我聽了放下手中的瓜果,拿起旁邊的白帕擦幹了手,眼睛有意無意地瞥了一下剛才還在一旁有說有笑的玳君,隻見她忽然住了嘴,臉上閃過一絲緊張之色,然後手無意識地扯了扯裙上的疊褶。
我暗暗笑她的小女兒態,不過這也是她進宮以來的第一次再見顓福,緊張在所難免,隻希望她能好好討得皇帝歡心,不辜負我讓她進宮的期望才好。
這時隨著門外太監的通報,顓福已經被簇擁著走了進來。
他風塵仆仆的,身上還穿著正式的祭服龍袍。
他此次出宮是到城郊廟宇祭祀,我雖然是現今掌權的太後,然而這等的事還隻是身為正統的皇帝才能做的。
全屋子的其他人都呼啦啦跪了一圈向顓福行禮拜安。
我看著躊躇滿誌、意氣風發的顓福,不知為什麼感覺短短的幾天他就又長高了些,強壯了些,顯而易見這次祭祀經曆更增加了他做為皇帝的威嚴儀態。
他興衝衝地坐到我對麵,似乎幾日沒見到我十分想念,說:“母後,請原諒兒臣沒有換好常服就來見您。隻是兒臣想回宮就最先拜見您更能讓母後高興。”
我笑著說:“好啦,好啦,你的孝心母後知道。你看看,她們在下麵跪了好長時間了,皇帝也不知道說一聲。”
顓福這才意識到還有一大屋子人跪著,連忙歉意地起身去拉善善起來,略有責備說:“善善姑姑,你年紀大了,朕上次不是說就免你的跪拜之禮了嗎。還有你們,都起來吧。”
善善起身,玳君就趁勢在另一旁扶起善善。
顓福這時終於注意到她了,先是有些迷茫陌生,但又漸漸清明起來,“啊,朕記得你,你是內給事南宮明的女兒,你叫……”
想著顓福沒有記住她的名字,玳君的表情一時有略略的失望,但她恨快調整過來,輕聲地回答說:“奴婢玳君。”
顓福拉著善善坐下,又從楚姿手裏接過茶喝了一口,眼睛卻打量著站在一旁那亭亭玉立的玳君。
我將一切看在眼裏,吩咐玳君說:“玳君,還不給皇帝剝個橙子,這個時節保存好的不多,皇帝也嚐嚐鮮罷。”
玳君順從地點了點頭,她更加小心翼翼地、謹慎地旋轉著,隻一會兒就把散發出清香果氣的橙肉呈在顓福麵前。
顓福咄咄稱奇,接過後讚歎說:“你的手真是靈巧,難怪琴也彈得那麼好了……”
玳君的臉微微紅了,她低下了頭,一副嬌羞的模樣。
我和善善對視了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與玳君真的很投緣不是嗎?希望他們可以順順利利的,也算是了卻了我一樁心事。
我微微蹙起了眉,工部尚書在奏折上說趁七月份黃河還未泛濫之際應興修水利,加固堤壩,免得以後黃河沿岸百姓流離失所,秋無所收。
我歎了口氣,這又是一大筆銀子啊。
我搖了搖頭,先帝在世輕賦役,所以國庫並不十分充盈。我又怕其他各地遇到幹旱水澇或者蝗災,那時還要拿出糧食與銀子救濟災民,如果皇帝還要大婚的話……那麼財力就很捉襟見肘了。
我又歎了口氣,看著那份奏折,遲遲沒有動筆。
這時楚姿稟告說:“太後,三十名醫女已經等候在殿外了。”
我從書案中抬起頭,擱下了筆,站起身來。
立即有兩名宮娥上前跪下為我整理袍角。
又有楚姿拿來銅鏡,我左右看著,伸出手勾了些香膏抹於發髻上,又正了正珠玉簇金花步搖。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步搖那金晃晃的顏色甚是刺眼,我索性拔了出來扔在托盤上。
金屬相撞的清脆聲音。
楚姿有些無措地抬頭看我,我吩咐說:“去把哀家的檀木簪子拿來。”然後語氣又有些煩躁地說:“以後別總用啊金的銀的,看起來不順眼。”
楚姿誠惶誠恐地應命離去,一會兒回來時手裏拿著那枚古色的檀木簪子,然後又是一番整理,我方才被攙扶著來到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