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重農抑商,商人的地位很低,嫁給商人做老婆並不算什麼體麵的事。
屠夫老婆解釋道:“雖說是商人,可聘禮給的可多哩!那商人家纏萬貫,財庫裏的金銀珠寶多得都數不清!雖說身份低些,但小燕過去可是真享福!大姐,小燕上次回娘家,也不發糖啊點心啊什麼的,揮手撒的都是珍珠!現在鄉親們可都羨慕死了!”
我挑了挑眉,頗有興趣地問道:“哦?出手這麼大方?他是做什麼生意的?在官府裏有……”
屠夫老婆連連擺手,生怕我查似的,急忙解釋說:“那位相公啊,這裏,好使著呢。”屠夫老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見我和善善疑惑,屠夫老婆侃侃而談:“說起這位相公,也算是怪。前幾年棉花過剩,家家戶戶紛紛低價賣出,他就拚命回收。別人都笑話他是冤大頭。沒想到後來種棉花的少了,第二年價錢走高,他把庫存的棉花一賣,掙了一大筆。上一年又倒賣禾苗。今年聽他說他又開始擴大倉庫囤積糧食了……”
我聽了心中一動,沉思著,端著茶杯良久沒有動。
善善疑惑地喚了我一下,我卻已經匆匆起身向勤政殿奔去。
我想出辦法了。
第二天早朝,我首先向朝臣講述了這位商人的故事,接著便說:“那麼朝廷為何不能效仿這位商人呢?隻是我們不是商人,我們要想著國家的穩定,而不是掙錢。我們可以設置穀倉,在豐收的情況下,用比平時低的價格征收農民手中富餘的糧食將它們儲藏起來,待到荒年或者特殊情況下再把這些糧食發放下去。這樣既能平抑糧價,使農民損失不會太大,又能為以後備不時之需。你們覺得呢?”
下麵大臣左右議論,有不少大臣點起頭來。
不一會兒,一位大臣出列說:“皇太後聖明!此乃一舉兩得,萬全之策!”
下麵一片附和之聲,齊呼皇太後聖明。
我看向禦史大夫,問道:“禦史大夫,你覺得怎麼樣啊?”
禦史大夫有些激動,口齒甚至有些不清,“皇太後智慧之深遠,實非常人所能及。下臣以為,此舉不僅萬全,更應該載入史冊,造福子孫,使我大胤綿延共享皇太後之英明。”
我微微地笑了,說:“如果真能為我大胤造福的話,不妨以此為先例。”
禦史大夫點了點頭,然後略一沉思,“此次置倉的意義重大,請皇太後為此倉擬名。”
我想了想,說:“此倉是為防災而置,自然不宜滿。哀家希望國家平順,那麼就叫‘常平倉’吧。”
禦史大夫點了點頭,由衷地讚歎道:“常平倉……果真寓意深遠。臣記下了。”
一場潛在的災難就這樣的解決了,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常平倉的置立在第二年就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減少了大胤在戰爭中的後顧之憂。
元日很快就到了。
因為前年元日正值先帝哀喪沒有操辦,今年便辦得格外鋪張熱鬧。
這其中最令宮人興奮的莫過於挑選衣料了,辭舊迎新,大家都希望能換一身漂亮的新裝,尤其對於宮中百無聊賴的女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大的喜好了。
一層層華麗精致的錦緞鋪展開來,就仿佛春天的五彩繽紛提前到來了,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後麵的宮人發出嘩的驚歎聲,都有些迫不及待,又不敢貿然造次。
我笑了笑,除了幾樣帶鳳的華緞是特意為我繡製的外,還選了三樣花紋新穎的衣料。另外,還挑選了幾匹質地柔軟色澤沉穩的布匹留給善善。然後我對皎月說:“惠太妃,你也挑幾樣中意的。”
皎月,先前的惠修儀,自從先帝駕崩後,她便成為了這宮中與我一樣喪夫的女人,被人稱為惠太妃。太妃的生活固然孤寂,然因為她以前與我相善,我掌權後也多關照她,平時賞賜總是少不了她一份,消遣玩樂也常叫她一同前往。她現在還有十一歲的十五皇子顓明可以依靠,別人在背後都說她好福氣,說是她押對了寶。
惠太妃向我道了謝,矜持地選了兩樣色澤淡雅的衣裳,既不與我爭鋒,也沒有失了自己太妃的身份。
然後我在其中看見了一匹極為雅致的料子,柔錦與薄紗相間,光彩流螢,相得益彰。隻是顏色稍嫩,已不適合我穿,我便回頭對玳君說:“這正適合你的年紀,就賞給你吧。”
玳君有些受寵若驚,若是論身份的話是輪不到她來挑選這些布料的,於是連忙跪下謝恩。
我叫她起來,噙著笑著說:“待趕製出來了,穿上叫哀家和皇上好好看看。”
眾人自然明白我話裏的意思,雖然玳君入宮早有人揣測,然而最近我的話中越發的透露出我的打算了。
玳君紅著臉點了點頭。
玳君身邊的宮娥千兒跪在我麵前,細細稟道:“前天玳君小姐邀皇上聽她新譜的曲子,皇上誇玳君小姐琴藝又增進了呢。今天還遣人把一枚進貢的南海珍珠賞給玳君小姐鑲在琴上。對了,大前天皇上去書房時正巧遇見小姐,還與她說了幾句話……”
我低頭一行行看著奏章,似聽非聽般,後來終於停下來,抬頭問道:“千兒,你是哀家安排到玳君身邊服侍的侍女,哀家跟你說過要注意玳君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和皇上的事。通過這麼多次的接觸,你覺得皇上對玳君怎麼樣?”
千兒有些緊張,回道:“千兒覺得皇上與玳君小姐……挺合得來的。倒也不是皇上對玳君小姐許諾過什麼,不過每次皇上看玳君小姐的眼神都挺溫柔的。”
我心中了然,又囑咐了千兒幾句,便讓她退下了。
鏡明此時在一旁說:“小姐倒也無需擔心什麼。玳君小姐出身南宮氏,相貌品德自然都沒話說。玳君小姐又撫得一手好琴,又會譜曲,正投皇上的愛好,他們倆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我也讚同地點了點頭,“現在看來皇上對玳君還算有情意。我打算下一年給皇帝辦婚事,就怕其中出什麼岔子。”
鏡明一驚,因為皇帝大婚後就可以獨掌國家大權,也就意味著我這垂簾太後也要真正的隱居後宮了。
“您何必……這樣急呢?國家還未穩定下來……”
我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這國家啊,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大大小小的事。我若是操心一輩子也操心不完。皇上年紀不小了,該是結婚生子了。他早晚要親政的,即便遇到什麼坎坷,也該曆練一下……”
“小姐……可是也顧忌人言可畏?”鏡明隱晦地說。
“哦?你也聽到那些風言風語了?”我挑了挑眉,冷哼一聲說:“說什麼我貪政甚至妄想奪政真是無稽之談。奪誰的江山呢?穩穩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的兒子。況且,”我指了指桌上的一摞奏章,“難道我貪戀這些東西嗎?永遠也批不完的奏章,在朝堂上與大臣們爭吵……這不是一個女人該做的事。而我也不想變成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