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在地上,緊緊地抓住胸口,仿佛離開水的魚兒,大口大口地想要呼吸,臉、脖子已經是濕濕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淚,另一隻手無力地捶著地麵,也許我從未像此刻這般憎恨我自己。
我並不是為了我自己的命運擔心,我隻是心疼顓福,現在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該有多麼的折磨和痛苦,而這一切都是我之前造的孽啊。
那之後顓福並沒有對我有任何的處置,爾玉宮的吃穿用度還是照常,一切平靜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不,也不一樣了,至少爾玉宮再也不見皇帝前來拜安的身影。
與爾玉宮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姒充儀那邊的被關心備至。
她被安排住進了壽安宮,想想也有些諷刺,其實壽安宮才是太後名正言順的居所,而即便顓福登基後我也一直留在爾玉宮,想來冥冥之中早就暗示著我並非真正的太後,因為顓福是那個人的兒子,隻是我一直霸占著罷了。
聽說顓福找來了最好的太醫為姒充儀診治;聽說每日進獻姒充儀的湯藥顓福都會自己嚐一嚐熱道,然後一勺一勺地喂給她吃;聽說姒充儀根本認不出自己的兒子,時常犯起瘋病來對顓福又抓又撓,而顓福一點也沒有嫌棄,甚至幾次落下淚來,說自己是個不孝子。
姒充儀,恐怕也是要改稱呼了,聽說顓福打算為自己的生母正位,封為先帝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太後。那麼我現在這個太後又算做是什麼呢?
“太後您放心,這種事情朝臣是不會答應的。”無論何時元遙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他寬慰我道。
看我呆呆的沒有任何回應,元遙上前小聲對我說:“如果真的難受,那麼不如就……臣一定會盡力幫助您的。據臣所知,朝中有不少臣子敬重您支持您,李宰相、高遠大人、還有把握重權的南宮氏,他們都會跟從您的。皇帝的根基尚不穩,那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聽了元遙這些話我隻是感到一陣的難過。
我隻希望顓福能好好的。
曾經有一次去禦花園時看到顓福的一隊隨行,我遠遠地望著沒敢靠近,卻見顓福比以前更加的消瘦,龍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已經不合適了。
隻見他在自己曾經精心打理的諼草園靜靜地蹲了會兒,風呼呼地灌著他的袍子,看不出那時他在想些什麼。
他撚了撚地上的土,然後對左右吩咐了什麼,不一會兒就有太監拿著鋤子過來,將好好的一片園地刨了開來,一下下的就仿佛刨在我的心上。
我抬頭憂鬱看著那陰沉的天,風依舊凜冽地刮著,自言自語道:“今年的冬天尤其的漫長,春天什麼時候會來呢?”
二十多天未曾探望過朱妘了,算了算也快到她臨盆的日子了。
到鳳儀宮時,朱妘卻是不在。這樣重的身子會到哪去呢?我疑惑地想。
我看見朱妘梳妝台上各樣的首飾淩亂地擺了一桌子,她最貼身的宮娥正一件一件地收拾著。
“皇後到哪去了?”
那宮娥跪下回道:“皇後娘娘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出去了,說是去拜見皇上,不過沒讓我們跟著。”
我輕微責備說:“皇後這身子萬一在路上出了事可怎麼好?你們還真是大意。”不過我也知道她們的難處,沒有真正責罰。
我就待在鳳儀宮等著朱妘,可是直到天色陰暗時也不見朱妘回來,外麵一直呼呼地刮著風,吹動著枯瘦的樹枝在紙窗上留下黑色的斑影,讓人感到格外的焦灼不安。
這時求全一臉驚恐地闖了進來,把我嚇了一跳。
“下去!你們都下去!”求全嘶吼著,一行宮人也被嚇得紛紛退下。
求全一下子跪在我麵前,有些口齒不清了,說著:“奴才,奴才從爾玉宮,爾玉宮好不容易找到這裏……奴才……”
我驚疑地看著求全,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但是我發現他伸出的手沾著已經凝固的深紅色血跡。
“求全你這到底是怎麼了?這血是怎麼回事?!”
“皇上……皇上他……”求全說不下去了,隻是哽咽地說著“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