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56章番外——霓裳(1)(2 / 3)

端豫親王啞口無言,哥哥說我從小精靈古怪,我也非常喜歡自己這一點。

我最終還是如我所願地嫁入了王府。

娘在我離開的前一日拉著我的手殷切囑咐我,她說我切不可在王府如在自己家中使小性子,王爺喜歡的是溫婉賢淑的女子。

我問娘:“您怎麼知道王爺喜歡的是溫婉賢淑的女子?”

娘拿責備的眼光看著我,說前陣子跟我講起的王府人事都忘記了嗎,王妃和受寵的雲妃都是性情溫和的人,其他侍妾也都規規矩矩的,王爺本身也是仁德如玉,你若再像以前的任性,恐怕王爺煩心,就不愛去你那了。

我這才真切地意識到,親王不是我一個人的,我要同別的女人爭他,我是有可能得不到親王的寵愛的。看著我的擔憂,娘不忍,拉起我的手語重心長地將自己做女人的感悟說給我:“裳兒,你也不用太擔心,你隻要記住,男人是離不開女人的。哪怕這個男人多麼的冷酷多麼的無情多麼的嗜血,忙碌了一天過後他們堅硬而疲憊的心需要女人的溫柔來化撫。你隻要牢記王爺是需要你的,你所做的是當被王爺需要的那個女人。”

我從沒想到娘竟有這樣的智慧,認真地點了點頭。

在一個零星飄小雪的冬日,我被人抬著小轎由側門入端豫親王府。

我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家世家,但娘和哥哥亦傾了以前的家底,給了我一份極體麵的嫁妝,就是怕其他府眷小瞧我欺負我。

哥哥人緣極好,王府上一些管事都認得,所以初次見麵他們對我就很和善。他們還耐心地指著一扇大門說,這前麵就是王爺日常辦公的地方,現在王爺和我哥哥應該都在裏麵;這後麵就是王府後院了,眾夫人住在這裏,王爺晚上有時也來,這裏就不能讓男子隨便走動了,以後若是想見哥哥,得跟王爺或王妃雲妃說一聲。

我驚異地問:“有時?王爺不是每晚都回來麼?”

親王身邊服侍的太監裴公公回答說:“前院也有專供王爺休息的寢殿,王爺有興致時會到後院,若是政務繁忙,晚上就在前院歇了。”

我聽後有些失落,忽然覺得他確實離我很遙遠。若是平常人家,晚上都是一起吃飯一起說話一起有說有笑的,他當初幾次拒絕我,是不是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不過我還是打起了精神,我說值得便是不會輕易後悔的。

進了王府後院,裴公公領著我到了雉姿殿拜見玉王妃。大胤的親王府多仿皇宮所建,隻是規格要低上一級,皇宮有宮有殿,王府有殿無宮。玉王妃是端豫親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親王舅家的表妹,但聽說親王對她隻有夫妻之敬,無夫妻之愛。經人了解王妃也不怎麼管事,每日吃齋念佛,隻要守王府裏的規矩她便不會難為你了。一見果然,似乎是很清心無欲的婦人,見了我說不上親切還是冷淡,仿佛這不是我第一天進府一般,她賞給我一副淡紫的瑪瑙手串,說讓我好好伺候王爺,我連忙跪下謝恩。

之後才是最重要的,到雲氳殿去拜見雲妃。早就聽說了王府後院真正管事的人是雲妃,她是比王妃還早就侍候在親王身邊的,而且還生下了王爺唯一的兒子,地位不可小覷。後院裏的事自然要先說給王妃聽,但很多事最後還需要雲妃來定奪,剛才裴公公也暗示我說以後若想見哥哥得和雲妃說上一聲。

雲氳殿布置得很是溫馨,雲妃待我比玉王妃熱情多了,慌忙叫我起來,拉著我關切地問起家裏的人和事,他們私下裏說雲妃出身官妓,無依無靠的,如今爬到這個位置不容易,自然深知為人處事的重要,所以待人很隨和。

正說著,雲妃吩咐旁邊的丫鬟說:“把我準備的東西拿來。”

那丫鬟拿來一個檀木小盒,雲妃接過打開,裏麵躺著一枚通體碧綠玉釵,她將它交給我說:“我呀這人講究不多,以前的幾位後院來時我都直接拔身上的東西賞了,以示親近。但聽說韓妹妹以前在家從不用舊東西,所以就特意送你一樣我沒帶過的。先跟你說了,免得你以後得知多心,我待妹妹與其他人並無相差。”

她說著自然是好心,但我聽了總覺得有些別的意思在,唯有惶恐地收下謝謝她。

親王可以有正妃一人,孺子兩人,媵十人,這些都是有身份的妃,再其餘的就是沒有名分的侍妾了。雲妃是端豫王府裏唯一的孺子,我嫁過來是媵,照說不用再拜見其他人了,不過我還是堅持裴公公帶我去見了其他三位早我入府的媵女,並從嫁妝裏送了些禮物給她們。

忙活了半天,我才在裴公公的帶領下來到了我的居所,佩蘭殿,比雉姿殿和雲氳殿自然要小。媵是兩人居一殿,因為親王的媵不多,所以每人一殿暫還住得開。裴公公給我撥了兩名貼身丫鬟,一名粗使丫鬟,一名小太監,我自己從家帶來了紅兒,也夠使喚的了。裴公公走時我送給他一份貴禮,不比給王妃和雲妃的輕薄。

和親王成婚頭三天他一定會到我這的,一想到他晚上會到這來,我的臉一紅,當初硬要嫁他的豪邁氣魄都無影無蹤了,一陣的忐忑緊張。丫鬟們服侍我入浴後,就把我引到寢室,雖然不是隆重迎娶,但屋子裏還是添了些紅色。

我就這樣等著親王,到夜晚時填了點肚子,又等了許久,才聽見外麵有人迎接說:“啊,王爺您來了。”

我的心總算不提在嗓子眼了,生怕當初是我逼他娶我,他連三日夜也不會行了。我也木訥地跟著丫鬟去門口迎他,當他進屋時看見他一如我第一次見他時的笑容,才又放心一大半。

我心裏一遍遍默念著娘告訴我的“溫婉”“溫婉”,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行為僵硬。

親王身邊的姑姑在屋子裏的熏爐裏放了幾塊熏香,便攜著四下的人退去了。

不一會兒屋子裏就彌漫開一絲好聞的香氣,親王放下了床上的帷帳。

我緊張地任親王伸手解開我胸前的結帶,想起嫁前我娘跟我說的親王懂得,讓我聽他的。

我聽他的,可是我還是緊張。

看我的樣子,親王有些不忍,低身在我耳邊輕聲說:“別怕。”

那溫熱的氣息吹過我的耳垂,那句話就像是一股暖流蔓延四肢,真奇怪啊,他的話仿佛有一種魔力,他說不怕,我就真的不怕了。

於是我有了一個非常美妙的新婚之夜。

我之前一直很怕疼,所以我的刺繡手藝很糟,但今晚親王的溫柔使我的疼痛帶著甜蜜,失落中伴有憧憬,那是我說不清的奇妙而複雜的情緒。我曾好奇娘的智慧,她告訴我女孩不變成女人很多事情是不懂的,但我現在懂了,懂得了這種非常複雜的女人心事。

那三天我的表現並不讓人滿意,越是告誡自己溫婉越是拘謹,完全沒有了以前在家的伶牙俐齒。好在親王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責備我什麼,他按照規矩三天都來我殿裏,有的時候叫我燙壺酒給他喝。他對我還是那樣的溫和,可是不知為什麼,明明做了夫妻,卻感覺與他比未成親之前更陌生更遙遠了呢。

我娘說第四天親王是否過來就看我的本事了。可是我沒有那種本事,好在寬慰的是他也沒去別的院那,聽說因為前三天過來,許多事都耽擱了,這幾天先不會來後院了。

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太一廂情願了呢,我的才氣在他麵前不過雕蟲小技,本來想邀請他共奏一曲,但聽說親王琴技高超,又怕在他麵前貽笑大方。

那些無聊的日子我開始刺繡,娘跟我說刺繡比寫詩彈琴更能打發女子在閨房漫長而無聊的時間,包括一整整的白天和一整整的晚上,娘說的話總是有些道理的。

雖然之前屢誡自己要端莊溫婉,可是板了小半個月以後就露出本性了。那天晚上我到張媵那與她吃了點酒,回來時被告知親王到這已經待了一些時候了。

我慌忙進屋,來不及說別的,一是怕親王等這麼長時間會生氣,二就是擔心自己在床上胡亂放著的香囊刺繡被他看到,而親王確實拿著那刺繡在看,微微皺著眉。

我多想上前給搶回來但哪敢搶啊,隻有站在一旁囁嚅著說:“王爺,那個,那個妾身手藝確實有辱清目……”

沒想到親王此時爆出笑來,我又羞更窘,漲紅著臉。過了一會兒他發現我始終沒有說話,才意識到他的笑傷害了我,便忍住笑伸手對我說:“霓裳,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我順著他在他身邊坐下,他的眉眼間有了笑意,他說:“我並不是笑話你,這刺繡手藝啊你還真不是最糟的,你看,你的怎麼說也是陣腳細密均勻……”

我愣愣地聽著,心想這也算寬慰我的話?不過看見親王實在快活的樣子,我不由得心頭一暖,低眉說:“那如果妾身的這番糗事能讓王爺高興的話,也是值得的了。”

看著親王那英俊而溫柔的臉,這幾天的不安和思念一下子湧了上來,我環住他的脖子在他的懷中,借著酒意大膽地親上他的嘴唇,我的技巧生疏,沒有他的回應一會兒隻能停了下來,但我不以為意,我撲在他懷中委屈地說:“妾身還以為您不會來了,好擔心。”

他在後麵拍了拍我的背,哄著說:“別難過了,我這幾天實在很忙。我過來還告訴你一件高興的事,我已經讓你哥哥和你母親明天過府上來看你。”

我驚訝地看著他,其實我早就想申請見娘和哥哥了,可是想到雲妃見我時說的那番話,就一直沒敢提,沒想到他卻幫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