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60章嫿嫿傳(2)(1 / 3)

“夫人,左春坊左庶子大人來了。”

……

“夫人,五親王和八親王要見您。”

……

“夫人,鴻臚寺丞大人已經等在外麵了。”

……

“夫人,門千總幾位大人已等在廳中,他們執意要見見您。”

……

“請回複他們,入嫿尚在服喪,不宜見客。”

聽說入嫿已回到上京,暫居於芳園,京城仿佛炸開了鍋,許多與入嫿之前有過來往的世家子弟紛紛來訪。而入嫿隻這樣回絕了他們。

看到這樣的情景鵑兒和鳶兒更是看不懂了。

本來他們從滁州剛來京城,家裏又忽然沒有了男主人,隻有夫人一個人撐著,總有些孤苦無依的意味。現今卻與他們竊竊私語的情形大為相反,他們不解也不適應,好在夏茜姐之前就教過他們接人待物的規矩,每日麵對各樣的訪客,總不至於手忙腳亂。

在這段日子裏,入嫿隻是寫字抄經,若趕上心情好,入嫿會去侍弄院裏的花草,將已枯去的花枝拔掉,重新栽育好新的花苗,也許在這個夏天芳園又可恢複如初了。

這期間薛管事來過。鵑兒那時才知道在入嫿十四歲時她已是這大洛的正二品夫人,在城郊大片皇室土地的近鄰,有一塊自己小小的采邑。

這是大洛很罕見的無因丈夫而受封的誥命夫人,也是這大洛上下最年輕的正品夫人。

薛管事過來彙報今春莊稼的播種情況,並說現今夫人搬回京城,以後述職倒是更方便了,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千裏迢迢寫信去彙報了。

三個月服喪結束後。

入嫿在鐵箍木桶沐浴過後,換上一件對襟淺豆綠色羅紋小散花襦裙,腰間束了素色長穗宮滌,濃密的長發要鵑兒三個人服侍才能擦幹,之後夏茜拿珠玉篦子一下下梳攏著入嫿的頭發,在後麵問:“小姐今日想梳什麼發型?”

“綰一個簡單的吧。”

夏茜的手很巧,不一會兒為入嫿盤了一個倭墮髻,簡單又不失氣質,她在黑漆描金彩花飛蝶妝奩前為入嫿選了一隻嫩翠色柳葉簪子,在發髻右側插了兩枚珍珠發釵,剛剛想在髻後加幾枚金箔花鈿,就聽見入嫿說:“這樣就可以了。”

步履從容地來到待客廳,賓客見了她全站了起來。入嫿挺直而端莊地跪坐於席上,氣質嫻靜而淡泊。

鵑兒按照夏茜的吩咐,帶著鳶兒給各座紛紛上酒,入嫿先捧著小盞喝了一杯。眾人看著入嫿良久不說話,最後還是廉相說:“嫿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入嫿笑了笑,回答說:“你們都已經不一樣了,我又怎麼可能沒有不同呢。想當初一直跟在我後麵流鼻涕的小男孩,現在不是受封親王,就是朝中新貴臣子,前途無量。”入嫿看著下麵的幾人依次說。

“嫿兒還是那樣會說話。不過哪怕再過權貴,在你麵前,我們依然要被打回原形。誰沒有小時候的一兩件糗事被你抓到過呢?”

晉安的話使廳中哄笑起來,入嫿也跟著抿嘴笑了笑。

“誰說嫿姐姐變了呢?依我看嫿姐姐沒變,還是如以往般風姿綽綽,光彩照人。”

榮澈如今也是堂堂親王了,長得是眉深目秀,器宇軒昂,不再是以前那個任性胡鬧的少年。

端起杯子在唇邊薄飲,還是榮洵眼尖,問道:“嫿兒,不知你杯中飲的是酒還是水呢?”

“是茶水。”入嫿很坦然地承認道。

“嫿兒,你以前絕不是這樣的。還是青軒那小子管得太寬,這幾年連酒也不讓你沾了?”

榮洵質問道,口中滿是對青軒的忿恨和不滿,這種語氣對身為死者的青軒是極為不敬的。

“洵。”榮澹沉聲告誡。

“青軒從未管過我什麼。”入嫿接過話,輕聲說,然後她看向夏茜,“夏茜,為我取些清酒來。”

清酒的氣味芬芳,口感溫和,喝完唇齒留香,不容易上頭。

幾杯酒下肚,身體有微微的熱度,整個人都鬆懈下來。臂倚憑幾,剛才晉安說他們在她麵前很容易打回原形,其實自己何嚐不是呢。看著下麵日益熱烈的氣氛,仿佛大家還從未分開過一樣。尤其榮澈最是活躍,此時正與兩位哥哥說笑玩鬧,入嫿不免搖了搖頭,原來還是個孩子呢。

“酒宴無歌舞怎麼行,讓我以舞劍來助興。”見入嫿沉默寡言,正斌取悅於入嫿道。

“那我來吟詞。”廉相自告奮勇說。

“翰林院編修與門千總,文武相配,定是賞心悅目。”

得到了入嫿的首肯,廉相站起身來,廣袖一揮,以低沉莊穆的聲音吟唱起來:“帝子降兮北渚(美麗的公主快降臨北岸)——”

正斌從案上抽出自己隨身帶的佩刀,伴著廉相的曲調持劍右立。

“目眇眇兮愁予(我已憂愁滿懷望眼欲穿)——”

正斌將劍舞過上空,向空中刺了一下。

“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涼爽的秋風陣陣吹來,洞庭湖波浪翻湧樹葉飄旋)——”

正斌在原地翻轉起來,衣袂翩翩,聲音宛若鬆濤洶湧,看得侍立在一旁的鵑兒鳶兒眼花繚亂。以前隻聽說過女子跳舞,想不到男子跳舞也如此好看。區區一個宴席,便有如此多的辭令和講究,也許這便是京城貴人們的日常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