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是洵的生日。
“哇,好漂亮啊!”芳園的幾個丫鬟坐在一起,席上的絲巾、首飾、燕脂、香露瓶花花綠綠地堆在一起,惹得幾個姑娘不時翻看驚歎。
聽說鄭家二公子出使西域,入嫿便寫信拜托他捎兩桶葡萄酒(注:古代早期葡萄酒隻有貴族飲用)和一盒夜光杯來,沒想到他又帶了許多當地的工藝品給她。
先叫夏茜開了一桶葡萄酒,夏茜用長柄竹筒小心地舀了一些斟在雙龍耳海棠杯裏,入嫿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讓那少少的葡萄汁液滑過舌尖,順著流過喉嚨,雙目微闔,良久讚歎一聲,真是好酒,這種暢快恐怕男女歡好也不過如此吧!
不熟悉的入嫿的人隻傳她嗜酒成性,常常與幾位上流公子舉辦酒宴通宵達旦,卻不知道入嫿愛酒先在於“品”,微醺是恰到好處,半醉亦無傷大雅,喝得不醒人事那是極少的事。無他,若是為了喝酒而喝酒,喝到最後連自己是水是酒都不知道了,那豈不是有損初衷。所以有幾次榮洵他們幾個喝得酩酊大醉連連要酒,入嫿惱時,就叫小廝去鬧市酒坊裏買最便宜的酒給他們。
喝完一口看著鵑兒鳶兒盯著她揣度和眼饞的神情,入嫿微微一笑,吩咐夏茜說:“給鵑兒鳶兒也斟些來嚐嚐。”
夏茜有些踟躕,入嫿知道夏茜的疑慮,釋疑道:“把其餘的海棠杯拿來,人不同酒相同,‘美食對美器,美酒對金盅’,這樣好的酒一定配這樣的容器來盛,那才叫美妙呢。”
夏茜另拿來兩枚雙龍耳海棠杯,一一斟上。
鵑兒鳶兒兩人端著這晶瑩剔透得簡直發光的杯子,手都有些發抖。誰不知道夫人收藏的盡是寶貝,就從夫人常常擦拭把玩的態度來看,便知是好東西。
鵑兒管不了那麼多了,再抵擋不住誘惑,一飲而盡。
“啊!好苦!好酸!”呸呸呸,她剛才見夫人陶醉神情,隻以為是什麼瓊漿玉液,原來味道竟是這般古怪!
鵑兒這麼一叫,鳶兒倒也不敢喝了,舉著杯子愣在那裏。
“哈哈哈,鵑兒,你好大的手筆!”入嫿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徑自笑了會兒,入嫿還是忍不住笑解釋說:“這酒的味道本是淳而甘甜的,你稍微喝一點試試看。”
鵑兒對剛才的味道有了心理陰影,一副愁眉苦臉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了,這個奴婢實在是無福消受。”
夏茜也在一旁笑著說:“你們看我都不喝,我也實在喝不慣那味道。”
還是鳶兒膽子大,聽了夫人的話,小小地喝了一口,本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皺著眉的,然而喝後卻漸漸舒展開來,方才評價道:“好喝。”
入嫿頗欣賞地點頭,“鳶兒可是有富貴相的。”
鳶兒紅了臉,低聲說:“夫人可別取笑奴婢了。”
“好了!鳶兒你在這慢慢喝酒,夏茜你遣人將另一桶酒和這盒夜光杯送到五親王府,說這是我送給他的壽禮。”入嫿看著窗外近黃昏的天色,吩咐說。
“現今小姐也回來了,咱們怎麼不像以前那樣在您這兒擺宴慶祝,小姐怎麼不許?”夏茜有些不解。
“現今和當初還能一樣麼?當初他們都還是沒有成家的毛頭小子,也無處可去,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也好,現今有家有室,不陪著妻妾在我這兒算什麼事呢?澹最早結婚,那年不也不在芳園辦了。”
啊,對,夏茜想起來了。六親王雖不是這些人裏年紀最長的,卻是最早娶親的,他的妻子是先帝指配的,一品大將軍孔助道的孫女兒、三品安西將軍孔猛的女兒。
“小姐,奴婢知道了。我馬上遣人過去。”夏茜回答說。
不想過了一會兒陸壯拿著葡萄酒和夜光杯原封不動的回來了。
陸壯愁眉苦臉地說:“夫人,五親王殿下說禮到人不到,心不誠。要您親自把禮物給今晚最閃亮的壽星送過去,否則……他就親自上門來請了……”說到後麵陸壯已經憋不住笑了。
最閃亮的壽星?哪有人自個兒這麼評論自己的?入嫿噗的一笑,但依洵說到做到的性格,說不定真的會帶人過來。也罷,自己親自去一趟就是。
“鳶兒,備轎,去五親王府。”
親王府位於官邸的核心區域,即便同處在官邸區,芳園到那依然要走上好長距離。
到了五親王府,門前已經七七八八停了許多頂轎子,陸壯讓轎夫找了個空處放下。鳶兒先扶入嫿出轎,然後抬頭打量這親王府,嗯,比芳園大多了,甚至比孟府還要大足足一倍哩。
榮洵的王府雖然外表雄偉寬闊,裏麵卻很單調尋常,無非就是鋪了石子路,擺了幾種綠色盆栽,這才比出芳園的好處,鳶兒邊走邊嘀咕,這五王妃有時間怎麼不好好拾掇拾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