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地走下舷梯,魚羽兒兩腿有些發軟,季北寒察覺到,忽然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肘彎裏,安慰地輕拍了拍,似乎是想讓她感覺到有所依靠。
走下舷梯,一轉身,便看到不遠處逼停了飛機的那輛銀灰色的布加迪威龍,高大健壯的男人在車頭前巍然挺立,看到了他們出現,卻仍是一動也不動。
在飛機滑行燈刺眼的照明光裏,男人的身影被照射得纖毫畢現,越是走近,就越是能感覺到那平靜得可怕的強大氣場。
遠遠的,魚羽兒覺得自己似乎都能看清那對幽如深海的墨眸,雖平靜無波,卻明顯預示著一場狂風暴雨的到來。
挽著季北寒胳膊的小手不知不覺地鬆開,腳下越來越滯重,垂下眼眸,她忽然沒有勇氣麵對這樣的他,身體莫名地輕顫,一步也邁不出去了。
季北寒感覺到她的異樣,回過身,注意到她麵色蒼白,纖弱的身體搖搖晃晃,頓時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便伸手扶她。
“你沒事吧?”他擔心地問道。
魚羽兒抬眸,剛想搖頭,眸光卻注意到一旁迅速漫掩過來的黑影,話語頓時噎在微啟的小嘴中。
“放開她!”男人低沉的聲音由遠及近,猶如從地獄來到了人間。
魚羽兒頓時身體僵硬,臉色更加蒼白。
季北寒扭頭看到逼近的男人,下意識地便將柔弱的女人擋在了自己身後。
盛飛鵠墨眸一縮:“讓開!”
季北寒明顯感覺到一股淩厲的殺氣撲麵而來,不動聲色地伸手護著身後的女人,一貫溫和的麵色不改。
“盛少,別為難她。”
“不關你的事,讓開!”盛飛鵠深眸如海,暗流湧動。
季北寒依舊沉穩平和:“她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怎麼不關我的事?”
盛飛鵠心中一震,墨眸凝向季北寒身後的女人,卻隻能看到她順垂的黑發,安靜地縮在男人的身後,一語不發。
無法置信的驚怒夾雜著疼痛席卷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咬了咬牙,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齒縫間逸出一聲輕顫的冷笑。
“求婚?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季北寒微皺了眉:“盛少……”
“走開!我要聽她親自跟我說。”
魚羽兒心中緊得發疼,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拚命地吸了口氣,想要平靜淡然地站出去麵對他,卻聽到季北寒又緩緩開口。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苦苦糾纏,不屬於你的,就不該強求,盛少……”
“滾開!”
一聲暴怒的低吼夾裹著淩厲的拳風撲麵而來,季北寒一愣,還未及反應,身子便被人從旁推開,身前人影一閃,長長的黑發揚起在眼前。
“不要……”嬌柔的女聲剛一響起,就聽見蓬地一聲悶響,女人軟軟的身子仿佛向後飄了過來,他心中一顫,慌忙伸手接住。
魚羽兒本想鎮定地站出來麵對盛飛鵠,卻因著季北寒的那句話而頓住,隨即便注意到對麵那對黑眸中陡生殺氣,心裏一驚,慌忙拚命推開季北寒,擋在了他身前。
他願意幫她,已是難能可貴,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看他因此而受到傷害。
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飛,隨即便感到右肩處一陣劇痛襲來,魚羽兒眼前一黑,軟軟的身子已被身後的季北寒接住。
“不……”盛飛鵠渾身發顫,大步上前,就想把那個被他誤傷到的脆弱人兒抱過來。
充滿憤怒的一擊,在看到女人飛身來擋之時,已來不及收回,隻能硬生生地將拳風一轉,希望能夠避開,可還是蹭到了她柔軟的肩窩,盡管如此,柔弱的女人還是經受不住,身子就像一張無力的軟布,飄蕩而退。
心髒頓時像要絞碎了一般,他傷了她,他竟然傷了這世上他最不願傷害的人。
季北寒見他湊近,連忙抱緊了懷中的女人,側身避開。
“你別再傷害她!”一貫平和的聲音都帶了一絲憤然。
盛飛鵠一愣,腳下頓住。
魚羽兒從疼痛中緩過氣來,聽到季北寒的話,連忙說道:“我沒事……真的,我沒事。”
盛飛鵠聽著她微顫的聲音,忽然回過神來,心裏驀地一陣銳痛。
她竟為了護著那個男人,不惜擋在他身前,用自己柔弱的身子,來承受對她來說可能會致命的一擊。
她願意為那個男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這個認知,讓盛飛鵠的心從疼痛轉化為幾欲破碎。
“為什麼?”心裏的巨大疑問不知覺地便衝口而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這麼突然?你究竟……究竟在想什麼?!”
魚羽兒看向對麵的男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中,也幾乎屏蔽掉了那蔓延至半身的疼痛,她眼裏隻看到他黑沉沉的眼眸,隻看到那眸底明顯的驚痛,明顯的心碎與受傷。
心,陪著他一起承受傷痛,卻偏要做得無動於衷,清冷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