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任何人任何事,他一貫的殺伐果決,向來的殘忍狠戾,可是唯獨對這個女人,他現在滿心都是沉重的無力感,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她,不知道還要怎樣做,才能柔化她那顆淡漠如水的心,即便,明知她現在正身處危險之中,也知道邢天正在憂急如焚地想辦法找到她,可他,依然不知所措。
黑眸幽暗得如深潭,在沒有陽光的黑夜裏,反射不出絲毫的光芒,沉默良久,終於歎了口氣,沉沉說道:“去碧落園。”
夜半時分,碧落園裏沉寂安寧,勞斯萊斯幻影靜悄悄地停在路邊,老吳輕輕關上後車門,扭頭向自家少爺的背影望去,隻見他緩步走上台階,在單元門口靜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拉開門走了進去,老吳看著,莫名地鬆了口氣。
來到那扇熟悉的大門前,盡管知道裏麵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盛飛鵠還是猶豫了一下,盯著那個密碼鎖,抿著薄唇,好半天才終於按了下去。
聽著那陣悅耳的解鎖音,他繃緊的麵頰微微鬆了一些,她沒有重設密碼,用的還是原來的那串數字,推開門的一瞬,他忽然想到,也許是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回到這裏,所以才沒有改換密碼吧。
這個認知,讓他又皺緊了眉頭,麵部的線條再次繃緊。
慢慢走了進去,房間內沒有開燈,她,應該是白天時被人劫走的,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動手?
他忽然甩了甩頭,不願去細想這些,不是說了跟他無關的嗎,就讓邢天去花心思調查吧,他來這裏不過是……不過是因為還有東西放在這裏,對,就是這樣,他隻是來取回自己的東西,僅此而已。
這樣一想,感覺自己有了些底氣,沒有去開燈,徑直地就朝那個臥室走去。
臥室門沒有關,走到門口,就算隻是窗外飄進來的一抹昏暗光線,還是能一眼就看清臥室裏的所有東西,盛飛鵠心裏驀地一酸,腳下不由自主地頓住,心底深處的思緒無論如何也壓製不住,翻湧沸騰,跌宕起伏,無法止歇。
緩緩走進,寬闊厚實的胸膛明顯得起伏不定,大手在身側握緊,咬了咬牙,他隻是來取自己落下的東西,不是來緬懷過往的。
吸了口氣,轉身想要打開衣櫃門,心裏卻忽然怯了一下,衣櫃裏還會掛著他的衣服嗎,會不會已經掛上了另一個男人的衣物?
壓製住胸口的起伏,毅然拉開衣櫃門,占據著大半衣櫃的那些衣服,頓時讓他眼眶一熱。
她還留著他的衣服,為什麼?不怕另一個男人看到不高興麼?還留著幹什麼,想等他回來取麼?
閉了閉眼,忍下眼中的熱意,一向強大堅硬的內心,為什麼隻要觸及到這個女人,就會變得脆弱不堪?他盛飛鵠是天生王者,怎麼能被一個女人拿捏到軟肋?
使勁捏了捏拳,手背上血管凸起,仿佛擴張著無窮的力量。這世上沒有人能左右他的人生,他絕不能被一個弱女子摧毀了自信與尊嚴。
低垂的眸光,落到了那個放內衣的抽屜上,剛剛堅硬的心便莫名一動,緊捏成拳的手不知覺地鬆開,下意識地伸手去拉開了抽屜。
一眼就看到那一片蕾絲中岔眼的素色純棉,整整齊齊地疊著,跟她的蕾絲小褲緊緊碼放在一起,仍像他沒有離開時的那樣。
心中驀地一顫,這些明顯可以扔掉的東西,為什麼她還保留著?她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為什麼還要保留著前任的內褲,她究竟在想什麼?
怔怔出神間,那縷嬌美婉轉的聲音從記憶的時空裏穿越而來。
“……你別再這麼浪費了,以後我都幫你洗,好不好?”
一股熱意自心頭湧出,頃刻便要灌入眼底,盛飛鵠吸了口氣,強壓下那股不爭氣的脆弱,那時的他,還以為她對他許下了一生一世的諾言,如今看來,卻不過是他以為而已。
刷地一下合上抽屜,他不想再看下去,如今的他們,都各自選擇了未來的另一半,曾有過的回憶,也該徹底了斷,無論她怎樣做怎樣想,他都不能再被她左右了情緒。
深深呼吸了一下,本是想平複心中的不寧,胸肺間卻沁入了那無比熟悉又眷戀的幽幽芳香,堪堪的,又要擊潰他才堅定起來的意念。
咬了咬牙,他該走了,再待下去,鋼鐵一般的意誌會被無數的記憶腐蝕,盛飛鵠絕不能是一個軟弱的男人,被一個女人侵蝕得沒了自己的意誌。
扭頭就要離開,眼尾餘光卻掃到一樣東西,腳下不自覺地一頓,他微皺了皺眉,想忍著不再去看,可終於還是不受控製地轉回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