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引以為傲的槍法,出神入化到連盛飛鵠都由衷佩服,可是當瞄準鏡裏出現那個女人的小臉時,邢天卻前所未有的失去了自信,握著步槍的手心裏全是緊張至極的汗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失了準心,一槍打偏。
因此,直到盛飛鵠自傷,金大誠報仇心切,終於鬆了警惕之心,放開了魚羽兒,向盛飛鵠走去時,邢天才毫不猶豫地開槍。
也正如此,邢天心中無法釋懷,如果不是他失了一貫的水準,盛飛鵠就不用故意傷了自己,來引開金大誠,那麼麵前的這個小女人,也就不會在此時擔驚受怕得坐立難安。
魚羽兒聽了他所說,驀地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小嘴,卻發不出聲音,心中被尖銳地刺痛了,眼中立刻有熱意上湧。
原來他早已知道金大誠的企圖,卻明知如此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原來他早已想好了,要用他的生命來換取她的平安,明明她已離開了他,可他卻還是連命都要交給她,怎麼這麼傻,他難道不知道,他的生命比她矜貴了不知多少倍麼?
邢天的眸光凝落在那張不停輕顫的小嘴上,吸了口氣,柔聲安撫:“我們曾受過嚴格的特種兵訓練,對人體構造十分清楚了解,所以知道傷在何處能不危及生命,那一刀看起來嚇人,但總裁知道如何避開要害位置,絕對沒有傷及心髒,所以……你不要太擔心,他不會有事的。”
邢天垂在身側的兩手悄悄捏緊,話雖如此說,可是隻有他知道,心髒與肺葉間那處極窄的間隙,分毫之差就是生死相隔,如果盛飛鵠下手稍偏了一點點,後果就很難想象了……
魚羽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邢天,這個極為少言寡語的男人,今天跟她說了不少的話,莫名地,她就是信任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相信她的愛人不會有事,相信他一定能好好地活著,就算不能……
她緊抿著小嘴,心中早就已經堅定心意,如果他真的不治,她不會讓他孤單地離開,她會陪著他,生生死死都陪著他。
輕輕地嗯了一聲,不敢說太多的話,怕一開口就忍不住掉下眼淚,這個時候,身體和意誌都必須堅持住,她要親眼看著他平安地從手術室裏出來。
邢天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流露出隱隱的堅定,知道她已不再那麼害怕,心中微微一鬆,轉頭向急救室的大門看去,眉頭又輕輕蹙起。
這女人,已打算陪你同生共死,為了她,你也要好好地活下來。
……
重症監護室門外。
送走了前來探望的袁莎莎與連成爵,邢天轉身走回去,透過那扇探視窗,凝視著那兩張並著的床上,拉著手緊緊靠在一起昏睡著的男女,心中既欣慰又心酸苦澀,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盛飛鵠終於平安地從急救室裏出來,魚羽兒激動地差點暈倒,卻怎麼也不肯回自己病房去休息,堅持要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外,等著盛飛鵠安全度過危險期。
看著顫巍巍貼在探視窗上轉不開眼的女人,邢天心疼不已,再這樣下去,恐怕該輪到這個女人進急救室了。
想了想,他幹脆找到院方負責人,要求讓魚羽兒也進入監護室,既可以陪伴盛飛鵠,也能同時接受治療,她的身體已到了極限,再不輸液調養補充,隨時都可能支撐不住。
院方負責人雖然不太清楚邢天是何身份,但懾於盛飛鵠的地位權勢,立刻就答應下來。
於是魚羽兒終於進入監護室,得以近距離地看著自己的愛人,握著他的大手,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整個人都滿足放鬆下來,身體與意誌都再也支撐不住,很快就在他身邊昏睡過去。
透過探視窗,看著那個即使在昏迷中,臉部線條也堅毅硬朗的男人,邢天想起醫生說的話。
那柄匕首刺入的位置,離心髒幾乎不到一毫米,凶險至極,幸虧邢天他們知道此中關鍵,將盛飛鵠送醫途中十分小心翼翼,所以匕首得以在原處不動,饒是如此,醫生們為了取出那柄匕首,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邢天本就對盛飛鵠一直抱有敬佩之心,此時,更是加倍地敬服。
在那樣一個緊張凶險的時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受到生命威脅,看著她驚嚇又擔憂的小臉,這個男人卻仍能沉著冷靜地握緊鋒利的匕首,準確地刺入心髒與肺葉間的微小間隙,任疼痛入骨鮮血直流,卻連眉頭都幾乎未皺上一皺。
眸光又轉向那個微側著身子靠在男人身旁的女人,唇邊隱隱地發澀。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隻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換了任何一個男人,他邢天都絕不會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