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寧全程閉著眼睛裝死了。
溫謹言一言不發抱著夏恩寧要上樓。
“謹言哥!”夏恩熙衝過去就攔住,“你知不知道她是去外麵找男人才會變成這樣的,你為什麼還……”
“住口!”他厲聲喝斷她的話,“你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裏清楚!”
夏恩熙被嚇得愣住了。
她的記憶裏,溫柔紳士的謹言哥從沒有這樣嚴厲和她說過話。
一次都沒有!
這一次,他堂而皇之將夏恩寧帶回家來,就算上樓時也沒有再看她一眼!
再看站在門口張秘書的臉色,夏恩熙心底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澆滅。
謹言哥知道了!
這怎麼可能!
夏恩寧怎麼能聯係上謹言哥的?
“阿姨!”她紅著眼睛抓住孫雪瑜的手,帶著哭腔,“您要幫幫我,您一定要幫我,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姐勾引謹言哥開始的……”
……
溫謹言叫來家裏阿姨給夏恩寧換了身衣服,她蜷縮著睡在被窩裏依然渾身發抖。
一摸額頭,發燒了。
也好,趁機當個受迫害的苦情白蓮花正好。
於是她閉著眼睛放縱自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楊阿姨收拾了地上的衣服才開門讓溫謹言進來:“少爺,夏小姐發燒了,背上還有傷,怕是有點發炎,我看這樣子,得送去醫院。”
溫謹言抿著唇片刻,才說:“給醫院打個電話,讓那邊派個人來。”
“好的。”楊阿姨退了出去。
夏恩寧昏昏沉沉聽著這話,鬆了口氣。
緊繃的心弦一鬆,再是抵不住,終於昏睡過去。
床前的男人沒有離開。
就這樣站著,看著。
較之先前蒼白的樣子,此刻因為高燒,她的臉頰紅彤彤的,有點可愛。
她卻睡得極不安穩,夢魘紛擾。
淚水打濕一邊枕角,她緊咬牙關,倔強地沒有發出一絲哽咽。
這模樣,像極她媽媽走後三天,他去夏家看她。
她也是這樣睡覺都在哭,但醒時,從不聽她哭,從不見她鬧。
仿佛那個4歲懵懂的孩子心裏住進一個成年人的冷靜與堅強。
後來長大,這個夏家大小姐劣跡斑斑,名聲不再,二小姐夏恩熙卻異常甜美乖巧,兩姐妹形成鮮明對比。
與夏恩熙在一起,世人都讚他們郎才女貌,如何登對。
其實溫謹言心裏明白的,他們之間,不是愛情。
自從姐姐走的那天起,他就明白來身為榮鼎繼承人該有的責任。
他不需要愛情,他需要的是利益。
隻有基於利益的婚姻才是長久的。
恰好夏恩熙符合這一切的條件。
可是現在,麵對床上這個孤獨堅強的人,他怎就看得有點心疼了呢。
夏恩寧熱得難受,抬手就掀開了被子。
露出雪白的肌膚和性感鎖骨。
溫謹言俯身朝她伸手過去。
身後的門開了,傳來楊阿姨的聲音:“少爺,醫生來了。”
“讓他進來。”
腳步聲驟然靠近。
男人修長有力的手直接越過溫謹言的手,將被角摁在夏恩寧肩頭,蓋住一室春光。
溫謹言終於看見來人的臉。
沈司洲!
怎麼會是他?
沈司洲卻完全不看他,若無其事說:“既然溫總不知道怎麼照看發燒的病人,那就請讓一讓。”
他往旁邊一步,擠掉溫謹言原本站著的位子。
“你來幹什麼?”溫謹言的音色隨之沉下。
他並不回答,快速做著檢查。
溫謹言心中有怒意,正想將他拉出去,卻見他順手拉過衣架,直接將點滴掛上去,嫻熟拆了針管。
一秒,紮入靜脈。
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從未想過作為醫生的他會這樣冷靜果斷,又迅速。
溫謹言略一遲疑,那個瞬間,他仿佛在沈司洲身上看到了姐姐那抹熟悉的身影。
昨晚一切,沈司洲直起身,回頭看他:“我不過是為了下屬偶爾加個班,溫總不該是高興醫院能有我這樣敬業的醫生嗎?”
溫謹言輕笑:“沈主任日理萬機,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我自會找人看護。”
“和溫總比日理萬機……”沈司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會臉紅的。”
他幹脆往後退半步坐在了床前。
溫謹言終是斂笑:“沈主任不會打算留下吧?”
那一個目光平靜得毫無波瀾:“溫總倒是也不必吃醋,實在是因為市長公子手術在即,夏醫生在我的團隊裏舉足輕重,我也是為了醫院利益著想,想必溫總肯定也不希望那場手術有任何差池,是吧?”
他字句不離醫院利益,而溫謹言心中所想卻是——
沈司洲居然願意來這裏!
他連西城莊園的別墅也不住,溫謹言以為他是絕不會踏足這個地方的。
竟是看錯了他!
沈司洲似想起什麼站了起來。
溫謹言以為他是要走,卻聽他突然說:“來了董事長家裏不打個招呼似乎不太好,畢竟董事長大方送了別墅,我因為太忙也沒親自登門道謝過。”
他果真要出去,指尖觸及門把手。
“我爸出差了。”
身後,傳來溫謹言微涼的話。
是嗎?
怪不得,那日見過一麵之後,那個人就再沒有出現在他眼前過。
原來是出差了。
“小言,你……”房門被人打開,孫雪瑜是跟夏恩熙聊完才過來了,還以為正好撞見溫謹言要出去。
一抬頭,這張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先是一愣,聞到他身上醫院藥水味道,忙問了身形,“你是……華成醫院的醫生?”
她是賢惠的居家太太,很少去醫院,自然不可能認識所有的醫生。
溫謹言上前才要開口。
沈司洲站直身軀,含笑伸出手:“董事長夫人好。”
“你好。”孫雪瑜握住男人有力的手。
他的唇角微勾,“我是新來的神經外科主任,沈、司、洲。”
三個字,擲地有聲,猶如魔障。
孫雪瑜端著笑容的臉瞬間就僵了,她幾乎是慌張將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來。
他就是沈司洲!
那個沈司洲!
那眉宇之間不安的熟悉感……
他眼底分明有笑,卻莫名的冷。
孫雪瑜的指尖冰涼,“你,怎麼會在這裏?”
“媽。”溫謹言上前直接將她拉出去。
門被帶上。
陰影籠住沈司洲好看的側臉。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修長有力的手指,冷笑。
這麼怕他。
上次見她,他才六歲,正是任人擺布的時候。
這些年她保養得很好,毫不誇張說,與那時相差無幾。
甚至,更貴氣,更有韻味。
他卻脫胎換骨。
當年她就該想到,孩子是會長大的,所以,斬草還是要除根才行。
他又冷笑一聲。
笑聲異常瘮人。
床上,夏恩寧睜著眼睛呆呆望著他,也因為他的這一笑,下意識咬下唇瓣。
在他給她打點滴時她其實就醒了,聽見他與溫謹言那番暗流洶湧的對話。
她總覺得沈司洲和溫謹言之間怪怪的,看來她想的沒錯,他們之間怕是有故事。
就在剛才,她躺在床上搜遍了腦子裏所有有關溫家的記憶,都沒有想到與溫家有瓜葛的姓沈的人。
並且,不可否認,榮鼎很少樹敵。
甚至與夏崇雲相比,榮鼎的董事長溫立勳是個口碑很好的長輩。
而沈司洲還不是樟城人士……
“醒了。”
沈司洲不知何時轉了身,此刻正眯著眼睛看著夏恩寧。
見他走近,她本能坐起來。
燒還沒有退,但睡過一覺已經好很多了,隻是難免口幹舌燥。
他已恢複一貫的清冷,見她下意識舔嘴唇的動作,俯身將床頭櫃上的水杯遞給她。
她捧住猛喝了幾口,才開口:“對不起主任,我回家取車出了點意外,手機也掉了。”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但卻先解釋了。
沈司洲落座,長腿交叉睨著她:“你的意外就是爬上了溫謹言的床?”
她差點嗆到,這才發現這裏不是客房,居然是溫謹言的房間!
“真是意外。”她咬著唇。
他的臉上無笑,手指均勻敲打著:“那溫總怎麼說是你主動打電話給他的?”
夏恩寧:“……”
溫謹言會說這些話嗎?
她有些將信將疑。
他驀地起了身,話語驟冷:“喝完就給我滾起來。”
這莫名而來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