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段弘卻仍在書房裏辦公。
再過個十來天,班師回朝的楚王秦昊就要到京城了,為了表示對楚王的重視以及對三軍保家衛國這份功勞的感激,皇帝陛下要親自出城相迎,而皇帝一離宮,這京城裏就要加強戒備,此事關乎著皇帝的安危,自然是要由段弘親自操辦。
因而最近幾日,段弘每日下朝之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查看京城地圖,將護衛布置再三斟酌,幾乎每日都要做出一些細微的改動,以確保楚王回京當日皇帝的安全和京城裏的秩序井然。
頂替白茗成為書房大丫鬟的霜月端著一盞已經點亮的燭燈走向段弘,見段弘正心無旁騖地看著一張地圖,霜月放燭燈時便故意弄出了些聲響,將段弘的視線從地圖上引開。
“國公爺,”見段弘抬起頭來,霜月這才福了福身,恭敬地說道,“廚房已經備好了晚膳,國公爺今日可還是在書房裏用膳?”
段弘這才注意到天色已暗,揉了揉額角便將桌麵上的地圖卷了起來:“就擺在書房吧。”
“是,”瞥了眼段弘,霜月柔聲道,“國公爺,大小姐讓白茗送了碗拌麵過來,國公爺您看……”
“大小姐?”段弘不解,一時沒想清這個“大小姐”說的是誰。
“是青竹居的南歌小姐。”
南歌小姐這一出來,國公府裏怕是要亂上一陣了。
一聽說是段南歌,段弘就想到先前段南歌在他麵前那沒大沒小的模樣,而一想到這個段弘就來氣:“她沒事兒送碗麵過來做什麼?……端上來。”
“是。”霜月轉身,抿嘴偷笑。
跟在霜月身後從偏房走出來,白茗先向段弘行了個禮,然後才將手上的食盒放到段弘麵前的書桌上,打開食盒將裏麵的東西一一端了出來。
“啟稟國公爺,這麵是大小姐親手做的。”
段弘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詫異地看向白茗:“你說這是南歌親手做的?”
白茗點頭:“奴婢不敢欺瞞國公爺,這麵雖是廚子抻出來煮熟的,但配菜都是大小姐向奴婢問過國公爺的喜好之後親自挑選、切絲、焯熟的,肉絲也是大小姐親手切好了炒出來的,連醬料都是大小姐親自調的。”
段弘愣愣地看著桌上一碟碟整齊碼著的菜絲,那刀工堪比國公府的主廚,怎麼可能是出自段南歌之手?
不過片刻的怔愣之後,段弘還是動作麻利地將那一碟碟賣相不錯的菜絲、肉絲都倒進了麵碗裏,和上醬料拌勻了之後就挑起一筷子塞進了嘴裏,竟是毫不在意味道好壞的樣子。
那碗醬料是段南歌根據白茗提供的信息隨意調配出來的,論味道自然是比不上國公府裏伺候段弘多年的廚子,可這一碗麵對段弘來說卻比宮宴上禦廚精心烹製的山珍海味更加美味。
自結發妻子死後,段弘的身邊就再也沒有會親手為他做羹湯的人,這略有些敷衍的味道卻最是叫段弘懷念。
吃完了一碗麵,段弘心滿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問白茗道:“南歌她哪裏受傷了?”
從小院地上的那灘血跡來看,南歌傷得可不輕。
“奴婢正要向國公爺稟報此事,”將桌上的碗碟收好,白茗垂眼站在書桌旁,“大小姐的頭側在石頭上磕破了,手掌上也有鞭傷,奴婢已經找大夫來看過,並無大礙。”
“恩,”段弘低低地應了一聲,叫人分辨不出喜怒,“好生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