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步足惜和劈裏啪啦跨出神夜寺的門時,莫移花一早站在那裏等他們。
他們看見莫移花迷茫卻又釋然的目光,不禁有些疑惑。
莫移花抬頭看著神夜寺的門,感慨道:“我師父當年巧入神夜寺,才學得一身本事。我追尋一生,想找到神夜寺,把師父不肯教我的全都學會。卻沒想到,它居然就在這裏。”
步足惜沒有理會他,徑直解下背後的古琴。
劈裏啪啦也舉起一雙天誅臂,隨時準備出手。
莫移花瞥了他們一眼,見二人傷勢有所恢複,不禁有些困擾:“餘辜呢,躲起來了嗎?”
步足惜冷冷地道:“先過我們這一關,再想這個問題吧。”
莫移花的神色微微一冷。神夜寺不比皇宮廣場,這裏沒有那麼多機關可供他調用。說實話他不想浪費力氣和這兩人纏鬥。
他隻想和餘辜一決生死。
莫移花斜視二人,淡然道:“我和你們,其實無冤無仇。如果現在離開,我不為難你們。”
步足惜和劈裏啪啦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盡管背後的傷還在帶來陣陣痛感,他們也未必是莫移花的對手。但要讓他們放棄餘辜,怎麼可能?
劈裏啪啦用天誅臂瞄準了他:“今天,我讓你愧對天衣七聖這個名號。”
說話之間,弩箭電射而來,莫移花放下鐵箱往後退去,但與此同時步足惜已經貼著他衝了過來,古琴中的長刀抽出,寒光驟現。
白骨巨棺之中,餘辜躺在凹槽中,露出痛苦的表情。
昏睡期間,他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的心髒被掏空又被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金屬碎片,沿著心髒的邊緣咬合在一起。
緊接著他如墜深淵,恍惚間夢見了十年前,他剛離家遊曆江湖的時光。
少年餘辜翻過高山、渡過長河,曾經在風霜雨雪中獨自前行,也遭受了烈日當空的暴曬。
他遍訪天下名師,最終拜入謝天衣門下,這一切卻隻是曆練的開始。
那時候的餘辜天天暗自下功夫苦練幻術,遭受碎心症之痛,隨時有失去生命的可能。但他從來沒有害怕過離開這世間,每天最擔心的隻有師父嫌自己沒天賦、不肯再教自己。
莫移花每天除了和他對練以外,都枯坐在湖邊反複練習魚龍幻術。
餘辜在他身邊,不知道經受了多少謾罵和羞辱。他也向往傳說中的魚龍幻術,想著鯉魚躍入水麵,化龍而出的場麵就倍感激動,最後卻遭到莫移花鄙夷的目光。
你也配提魚龍幻術?
那是莫移花在知道他心中所想以後,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每一次的對練,他都敗在莫移花手上。那時莫移花養了一對螢火蟲,二人對決幻術之時,便閃著光芒從餘辜眼前掠過。每當他落敗,螢火蟲的光芒便隨之熄滅。
一次又一次,螢火蟲在少年麵前黯淡下去,像是玩味的嘲諷。
但餘辜沒有氣餒,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也沒有磨滅對幻術的渴望。哪怕每次的挫折都讓他麵臨絕望和崩潰,當太陽再次升起之時,少年總會燃起新的希望。
躺在白骨巨棺中的餘辜終於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