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騎在鐵拓天河邊展開了衝鋒,這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河麵的冰層愈發堅硬,然而逃亡者剛踏上冰麵,就被身後追擊而來的騎兵終結。
幾乎完全潰敗的鷹軍士兵,連舉起武器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橫掠而過的楚夜騎收割性命。楚狂人衝陣在前,霸刀大開大合,頭也不回便帶走一連串哀嚎的戎馬士兵。
楚小舟手握淒切刀,隨著騎兵一同衝鋒。薄如蟬翼的刀鋒輕易切開敵人的皮甲,有兩個戎馬人從背後閃出想劫持她,卻被楚小舟回手一拳轟飛了出去。
怒火如山洪海嘯般傾瀉而出,楚夜騎大有新仇舊恨一起算的架勢,咆哮著將鷹軍衝散。
此時漫天的傀儡烏鴉在白骨衣的操控下,飛過鐵拓天河。
若是仔細看去,便能發現每隻烏鴉腳上都抓著一隻鹽袋子,若是爪子一扯,鹽粒便會如同鵝毛大雪般灑落。
鹽能化雪,這是餘辜為了防備戎馬國留的後手。
白骨衣站在不遠處,眺望楚夜騎和戎馬人的戰鬥,神色卻並不怎麼好看。
因為他看見這支所向披靡的鐵軍,眸子裏都含著一股藏不住的疲憊感。
數十年的北伐,老兵垂暮、新人上陣,楚夜騎駐紮於帝國北端無數個春秋,當年的一腔熱血幾近冷卻,銳意已經快要被抹平。
與戎馬異族對望鐵拓天河,與快活王決戰於北午關。
鷹軍那一輪轟炸,或許就是壓在他們身上最後一根稻草。
楚小舟擊倒最後一個企圖逃逸的戎馬人,欣喜地回過頭去看楚狂人。
然而就在這時,一支銳利的箭矢從河岸另一頭破風而來,強橫的勁道幾乎要隔空在冰麵留下深邃的劃痕,眨眼之間箭矢橫渡天河,直逼楚小舟麵前。
白骨衣臉色一變,此時救人已經來不及。
關鍵時刻,是楚狂人衝上前來拉開楚小舟。頃刻之間,箭矢直直貫穿戰皇的左臂,正在作戰的楚夜騎,在那一刻全都將目光轉了過來。
楚狂人額頭冒出冷汗,一個踉蹌半跪在地。
沉默,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戰皇在搖曳的枯草當中,垂下了頭顱。
楚小舟瞳孔一縮,旋即朝著河岸那頭看去——
那個射箭的男人,身披質感粗野的獸皮,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露出淺笑。
而在他身後,便是戎馬國的大軍。
坐在鷹隼之上肆意飛翔的鷹軍,手握一對巨錘、身披重甲騎在野熊身上的戰士,最往遠了看去,各種無從辨認、形態粗壯的野獸身上,都騎著戎馬國的士兵,這支野獸與人類完美結合的異族雄兵,竟然一眼望不到頭。
當戎馬軍隊擂起戰鼓,吹響尖銳的號角,宛如亙古存在的野獸再次複蘇。
咆哮響徹天空。
那一刻,即使是天下無敵的楚夜騎,也暗露怯色。
楚小舟臉色一沉,連忙想扶起楚狂人,然而楚狂人卻推開她,自己拄著霸刀緩緩站了起來。那支箭矢仍然留在他手臂上,鮮血滲出,肌肉微顫。
按照往常,楚狂人早就將箭頭拔出。但是這次他卻沒有。
楚小舟愕然,回頭看去,楚夜騎的每一個人騎在馬上,神色都是止不住的憔悴。
她恍惚了,想起戰皇說過,他老了。
是啊,楚狂人老了,那些跟隨他征戰數十年的將領,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