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錦死死瞪著她,她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手中,右手小臂正抵在她的脖子上,讓她躺在那裏絲毫動彈不得。
“雲真,即便是你死了,我也絕不會放過楚玉!你以為,我是因為你才傷害他麼?你未免將自己看得太重了,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我留著你的命,是因為想到你殺了我的孩子,不能就這樣讓你輕巧地死掉,你越是難過,我便越是痛快!”
“若你真想死的話,我也不會攔著你,反正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自私自利,自己痛快舒服就好了!從不會在意旁人感受。”
他似乎是狂怒到了極致,然而說到這裏,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許久,鬆開了手,低頭冷冰冰地望著躺在屋頂上的雲真,“你好自為之。”
雲真直直地望著他,從楚玉被打傷的那一刻開始,她就難受,憤怒,直到現在,竟然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
為什麼要和一個滿心隻有複仇,黑暗到無法理喻的人講道理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可恨之人,也必有其可憐之處。她無法評價,赫連錦的複仇行為,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不同的人,想法自然不同。
可是這樣的赫連錦,當真可憐。
他一定要選擇用最極端的方式,來傷害他周圍的人,那又有什麼辦法?
罵也沒用,講道理也沒有,那麼,也隻有求他了。
她努力地幹咽了一下,看著赫連錦轉身要離開,隔了幾秒,遲緩地從原處爬了起來。
“那算我求你,放楚玉一條生路,好嗎?”
赫連錦的身形,又僵在了原地。
他背對著雲真,一雙手,漸漸緊握成拳。
正如他之前所說,雲真從來沒在他麵前服過軟,任何一次都沒有,從來沒有。在他麵前,她始終都像是一頭張牙舞爪,難以馴服的小獸。
她今天為了楚玉,竟然用了求這個字。
“我求求你,不要傷害他,你若是覺得,鳳允恭身邊缺少不了楚玉,你大可讓他被罷免官職,讓他從雲端跌到泥地裏,那樣的楚玉,不照樣對你產生不了任何威脅嗎?”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你還欠我一個心願,我現在已經想好了,也決定了。我要你放過楚玉,放過楚家,留他們性命。”
雲真其實很了解他,知道他的脾性。
確實,他就是喜歡那種把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換做是別人,他一定會那樣做,一定會那樣留著羞辱。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轉身望向他身後的雲真。
雲真卻不知何時,已經跪在了那裏,跪得筆直望著他。
他眸光閃爍了一下,嘴角忽然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是你自己說的,我沒有逼你。雲真,我想你大約還不夠了解楚玉,原來你並沒有那樣的喜歡他。”
“既然你想讓他活,還下跪求了我,那麼我便留他性命,今天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也無法控製,但你要記住,這是你自己求我的,我不曾逼你。”
“是,是我求你的,你沒有逼我。”雲真麻木地重複道,“多謝王爺成全,還望王爺說話算話。”
她說完,對著赫連錦狠狠磕了一個頭,她額頭正好磕到了瓦片的一角,被劃了道口子,卻渾然不覺,低著頭站了起來。
現在她什麼都不要,隻想楚玉能活下來,那就好了。
如果赫連錦都無法控製楚玉的生死,那麼她隻有最後一個保底的辦法,把她的免死金牌給楚玉用。
但是金牌始終隻能保得住一兩個人的性命,若是鳳允恭還要殺楚衡,還要殺楚如煙,還有九斤,還有楚家的遠親,那又該如何是好?
追根究底,隻有求赫連錦,才有用。
她轉身,走到圍牆上方,想要爬下去,無論是用什麼辦法,反正她已經無數次地在赫連錦麵前丟盡顏麵,還在乎這一次嗎?
“雲真,你可笑的就是,你以為你想的就是周全之法,然而你卻不知道,想要楚玉死的,又豈止是我一人。”赫連錦眼帶譏諷,看著她笨拙的動作,嘲笑道。
雲真像是沒聽見他說話,小心翼翼跳到高約兩三米的圍牆上,又扒著磚瓦,一點一點地挪動自己的身軀,想要吊著自己下去,這樣能安全一些,不會摔傷自己。
哪知雙腳懸空的瞬間,才想起自己手臂上的傷還沒好,一陣撕裂的疼痛隨即毫不留情地席卷了她。
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控製不住自己的雙手,直直跌落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瞬間,她以為自己的尾椎骨斷了,痛得眼前一陣發白,坐在地上,半天都沒能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