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雄似乎比之前更加急切,急切的根本無心留意其他,所以也沒看到被他拉倒隱蔽處的女子,自始至終都神色清明,連一聲驚呼都沒有,“嘿嘿……小娘們,你家公子將你給了大爺,你乖乖的,伺候好了,大爺說不定就不吃你了,留著你——”
未完的話尚在喉間,塗雄忽然高聲慘叫起來。
眾人循聲過去,見塗雄捂著右眼,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汩汩而流。
女子不等他反應,撲了上去,隻見她手中握著什麼往塗雄頸後紮去。
伴隨著塗雄更高的一聲慘叫,眾人這才看清,那女子竟是用一根銀簪插進了塗雄的大椎穴。
她並沒有鬆手拋開,而是用力按住簪頭,一邊盡可能的往深了紮,一邊將慘叫不跌的大漢推倒在地。
女子翻身跨坐在塗雄身上,雙手抓住他的頭發,抬起……砸下……再抬起……再砸下……
不僅蘇易,在場的三個男人幾乎都被眼前的情形驚住了,竟沒有人去拉一把。
女子用力氣很巧妙,不至於要了大漢的命,卻足夠令他痛苦,腕目之痛令他憤怒,銀簪刺穴讓他措手不及,而此刻令他崩潰……
再頑強堅硬的人也有意誌薄弱的時候,一刀斬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重擊之後,無休止的折磨,沒有目的,也沒有盡頭……女子慘白的麵容因為激動而顯出微微潮紅,如水的雙眸染血般透著詭異的神色,整個人瘋魔一般,專注而機械的動作著。
此刻再沒有人會覺得這是一個傾國美人,儼然地獄修羅,惡鬼……
起先還罵罵咧咧的塗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不再謾罵,而是呻吟,最後竟開始求饒,“姑奶奶,錯了,錯了……老子錯了,你殺了老子吧!”
女子聞言,伸手將銀簪轉了個圈,皮肉因動作豁開了更大的口子,伴隨著塗雄更甚的慘叫,冷聲問道,“你是誰老子?”
“不不,您是老子……您是我老子,我奶奶,親奶奶……”
女子滿意的拔出簪子,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頭破血流的塗雄。
那眼神一如初醒之時的高冷,帶著上位者的悲憫。後者頹然的倒在血泊中,似乎連呼吸都沒了力氣。
比起這一邊的血腥恐怖,另一邊因著某個白衣少年明麗俊雅的身姿而顯得光風霽月許多……
“你倒是寧為玉碎。”蘇易淡淡開口,看向少女的眼中有著道不明的陰鶩,“很有本事啊,讓他討饒……”整個北荒誰人不知塗雄是最不怕死的,試問一個敢吃人的主又豈會怕死?
“獅子和老虎比他凶猛的多,也比他吃的人多,一樣可以在雜耍班被訓練的溫馴如貓,難道他比老虎脾氣還硬嗎?”女子垂眸擺弄著手裏的銀簪,緩緩開口,“死亡也許不會令人屈服,那是因為死既是一種結果於其也是一個希望,有了希望的人自然什麼都不怕,可如果讓他什麼希望也沒有,再給與重擊,這樣沒有目的、不會休止的折磨,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住的。”
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綠衣書生忽然古怪的笑出聲,“是了,就好像這北荒一樣,不需要酷刑也能如同地獄一般,是也不是?”
陳蓉不置可否的歪了歪頭,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從醒來便是腦中一片空白,所以語言行為皆是本能。
蘇易負手望著女子手裏的銀簪,簪頭被她人為的彎成了一個倒鉤,大概力氣不足,形狀並不完美,但是如果用來刺入敵人身體倒是很好用的利器。她便是用它插進塗雄的大椎穴,令其無法動彈,連自盡都不可以。
陳蓉啊陳蓉,盡管被那人喂了“棄憂”,忘記了前塵,手段——卻還是如從前一般……狠毒。
北荒荒蕪世人皆知,但是那隻是相對於大多數人而言,總會有特例。
蘇宅便是特例,在這流放之地花費巨資建座府邸已屬罕見,而這府邸能在常年天寒地凍的北荒保持溫暖如春,便不是一般二般可做到的了。
陳蓉站在燒著地龍的書房內,仔細的磨著墨,為蘇易紅袖添香。
“我……真的是你的奴婢嗎?”陳蓉皺著眉頭猶豫再三,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已經在書房伺候了三天,卻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做這些……似乎,她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和蘇易告訴她的全然不同的……
正在奮筆疾書的蘇易,聞言,抬起頭便看到了陳蓉瑩白的皓腕上點點傷痕,那是之前被那人扔來北荒之前留下的,盡管並不致命,好的卻很慢,但總是會好……可是他們給他的傷害卻耗盡一生也愈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