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該疾言厲色,那樣陳蓉還能騙自己說眼前之人就是一直防備著自己,這沒什麼,她的身份本來就是該被人警惕的……可是,蘇易偏偏用這樣幾近哀求的眼神望著自己,小心翼翼的喚她阿蓉,她的委屈便在這一瞬間如大河決堤,再也控製不住……
“你走開——”陳蓉激動地推開蘇易伸來的手臂,不住的後退,“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如果你恨我那就殺了我啊……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活得像個白癡?”
陳蓉一麵說,一麵往後退,躲避著蘇易亦步亦趨的跟進,越說越覺得委屈,越說越覺得自己根本什麼也沒做過,當然過去的事情她可以負責哪怕不記得……可是要殺要剮就來好了,何必這樣折磨自己?讓她連錯在哪裏都不知道?
“我討厭你——”
“小心——”蘇易忽然開口打斷陳蓉,話音未落紅色的人影如風般掠過來……
陳蓉來不及驚詫,隻覺整個人被蘇易圈進了懷裏,剛想憤怒的掙紮,便聽那人緊貼著自己的唇齒間發出一聲悶哼,接著有溫熱的液體湧出,落進脖頸,灼得她一時間竟忘記了動作……
“行之哥哥——”袁尺素的驚呼聲仿佛一道利箭劃破長空,所有的喧囂一瞬間都靜止了下來。
陳蓉木訥的被蘇易抱著,直到那緊箍著自己的手臂緩緩鬆開,高出自己一頭的身形軟軟倒了下去,她才機械的轉過頭來……
地上男子胸口一片殷紅,鮮血順著薄唇不住的流淌,像是永遠也流不完一般,妖冶的牡丹已經凋謝,唯有殘枝泣血。
陳蓉眼睛有些模糊,想要蹲下身子好看得清楚些……想看看那前一刻還神采飛揚抑或斂眉低垂的鳳眼是否依舊輕佻瀲灩,動人心弦?
“你走開——”尚未蹲下的陳蓉被一股大力推開,朝後仰倒過去,袁尺素占據了她的位置,迅速捂住蘇易胸前的傷口,“行之哥哥你堅持住啊——”
“哈哈,多謝娘娘成全,讓奴才能夠完成使命——”領頭黑衣人忽然大笑著開口,然而話音未落,一名副將打扮的男子長劍飛快的刺入他的胸前,那人笑意未褪,人已倒了下去,暗藏的袖箭“吧嗒”一聲掉落下來,咕嚕嚕滾了滿身泥塵。
“稟小姐,賊人已盡數伏誅。”有將士清點完死屍,上前回稟道。
然而,此刻的袁尺素根本無心關乎這些事情,隻迭聲的吩咐士兵拿止血的藥來,照著蘇易傷口的情況來看,若不先止血,根本撐不到下山。
“袖箭上有毒!”袁尺素驚呼,望著手掌上殘留的血跡,殷紅透黑,顯然是中了毒的症狀。
幾個副將聽言慌忙圍了上來,一邊查看一邊搖頭歎息。
蘇易當胸中箭,起初湧出的鮮血已逐漸漆黑,而傷口四周的皮膚也開始慢慢泛出黑青色,十分的觸目驚心。
一個年長一些的副將皺眉道:“這是西域的一種蛇毒,提取出來抹到箭頭之上,多用在戰場上,中箭者即便不是要害,但是因為毒性極烈,很快便會陷入昏迷,最終——”
話未說完,已被袁尺素打斷,“那……怎麼辦?你有辦法?”
“這蛇毒源自西域,那裏毒蛇遍野,自然有其相克之物,解毒不難,但是在大武……連蛇都鮮有,哪裏會有解毒之物……或許軍中大夫能有解毒之法吧?”副將喃喃道,他不過是曾經聽聞過這種蛇毒,見還是第一次哪裏知道該如何解毒,但是看著袁尺素哭的通紅的雙眼,又不敢直說自己不懂……
陳蓉望著一群人圍著躺倒在地的蘇易,除了染著汙泥的衣角再看不到其他,上半身被袁尺素緊緊地抱在懷裏,耳邊充盈著她刺耳的哭聲。
“你鬆開——他快被你勒死了。”陳蓉爬過去試圖將蘇易放平,“蛇毒是隨著血液擴散,你越是移動他,擴散的越快。”
袁尺素想要再次推開她,卻沒有推動,“妖女——你給我滾開!放開我的行之哥哥……”
陳蓉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是抵擋住了袁尺素瘋子一般的推搡,將蘇易緩緩放平在地麵上,這時,身子又被很大力的超前推了一把,整個人險些撲倒蘇易身上。
陳蓉忽然怒從中來,回過身子,冷冷的回瞪了袁尺素一眼。
後者顯然沒想到,被她這麼一瞪,竟是愣住了,那雙眼雖然平時也不見得多溫暖,但是此刻卻是冷得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