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魏縣西郊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徐徐前行。
出塵靜靜地坐在車中。身旁緊挨著她的,是王縣令給她的侍女,紫伶。對麵,是王縣令的女兒王嬌顏,及她的侍女翠衫。
除了她們四人,還有一名趕車的車夫。她們要趕往大紹國的都城,漠陽城。那裏,三月十八,都城皇宮之中將有一場三年一次的選秀。全國各地送來的秀女,在那一日,將由帝後決定一生的命運。
出塵掀開窗簾,立即便有一股清新地春風拂麵而來。心裏頭幽幽地想著,自己是到人間尋那個落淚女子的,這一番以秀女身份前去參選,萬望落選了才好。如此,王知縣應不會為難義娘和義兄了吧?念及義兄,她不由地注視著嬌顏的表情,嬌顏深愛著柳翰哥哥,這一別,她應是很傷心吧?對麵的嬌顏,靠在車壁上,緊閉雙目,似是在沉睡。
馬車後跟著府中武功較好的兩名護院,各自騎著馬行在後頭。魏縣離都城並不遠,馬車整整行了一日,戌時時分,便進了城門。車上備有各色點心,她們這一日便是以之果腹。
進了城中,馬車直奔向王嬌顏舅父的府第——方尚書府。
府中管家早已在大門口等候,見了他們的馬車,便馬上命人去通告尚書大人,自己迎了她們下車。她們方才下了馬車,王嬌顏的母親王夫人,哥哥王奇與尚書大人及尚書夫人便迎了出來。王嬌顏行了禮,出塵也隨著她的樣子行過禮,尚書大人盯著出塵望了幾眼,麵上全是笑意。
“顏兒,快進來吧。出塵姑娘,一路累了吧。”王夫人拉過嬌顏的手,喜笑顏開,轉而又麵向出塵說道。出塵回了聲,“不累。”尚書大人的目光鷹般淩厲,直視著她,似要將她看個透。出塵不由地低下了頭。
王嬌顏的母親王夫人,雖已是中年,卻極有風韻,言談舉止都給人一種虎虎生風的利落感覺,又有一位得力的哥哥,想來素日在家中王大人也要對她言聽計從,見她那驕傲的笑容便可猜得一二分。王奇,年方十八九歲的樣子,緊跟在母親身後,見了妹妹也甚是欣喜。尚書夫人看著她們,麵上帶著笑。
嬌顏便跟著母親徑直進去了。翠衫也趕緊跟隨。紫伶一手扶著出塵,也跟著她們走去。這府第很大,很是華麗。
進了廳裏,已有丫頭們分別端了盛著水的銀盆至她們麵前,服待嬌顏與出塵潔麵淨手,而後又陸續見家丁們將馬車上嬌顏的東西搬進她的房中。
“妹夫的眼光果真不錯。”尚書大人輕聲對自己妹子說道。意指出塵姿色出眾。“可不是。”尚書夫人附和道。
“老爺,夫人,可以開宴了。”有丫頭來報。一家人說笑著,向宴廳走去。
桌上已擺滿了各式菜肴,足足有二三十道。依次坐下,嬌顏坐在母親與舅父中間,出塵自選取了一個不起眼的位子。席間她們笑語不斷,盡絮久別重逢的天倫之情。出塵一語不發,靜靜聽著。好不容易眾人吃畢,終於可以離去。有丫頭引了她與紫伶,帶她們回房休息。出塵緩緩行著,嬌顏仍在廳裏與母親,哥哥,舅父舅母說笑。抑止不住的歡笑聲,傳入她的耳中。
“顏兒,你舅父已替你打點好一切,快向舅父致謝。”王夫人對嬌顏說道。
“是,顏兒謝過舅父舅母。”嬌顏極其有禮。父親小小官職卻能讓她們一家過上優越生活,這其中全要抑仗舅父的關照。她心中對舅父極是感激與敬重吧。
“舅父膝下無女,可將心思全用在顏兒你身上了,你可當爭氣才是。”方尚書道。
“是,舅父。”
“隨你一起來的名叫出塵的姑娘,不知如何。”舅母問。
見提起自己,出塵不由地止住了步子。
“她,”嬌顏笑起來,“四藝不通,空有姿色。舅父放棄她算了。”
出塵聽了她的話,暗自笑著。嬌顏對自己充滿了鄙夷和輕視,難道不記得昨夜是誰救了她嗎?
方尚書似乎是在思紂,片刻後道,“今歲是聖上首次選秀女,猜不透他到底喜好何種女子。這位姑娘姿色異常,縱然無才,也未必不能得聖寵。還是送去最為妥當。”
“妹妹也這樣以為。”王夫人對方大人道,“若是選上,顏兒在宮中也多一個伴。”
難怪她們執意要自己參選。出塵想道,不由地回頭,她看見嬌顏垂眉思索,接而麵上現出微笑,同意了。出塵心中驀地發寒,這笑容,和那一日她將自己推入湖中時的笑,一模一樣。
依此在府中住了下來,白日裏都很熱鬧。王嬌顏雖過去也到過幾次舅父家居住,但畢竟時間都不長。因此白日裏都是興致勃勃地由方府中丫頭們陪著上街,選了各色中意的物事,遊了有名的景點,繁華使她淡忘了與柳翰的離別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