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月正明,如同離開魏縣前的那些月夜一樣。獨立在院中的出塵,想至在魏縣時的那些夜晚,心裏便不再埋怨嬌顏了。嬌顏她,對柳翰哥哥,應是用情極深吧?
因為被選為了秀女,王縣令叫她住到自己府上去,後來為了安撫她,又叫義娘和義兄與她同住。
那一夜,出塵飛身躍上屋頂,吸引著月的光華。低頭間,看見王嬌顏手上挽著小小一個碎花包袱,方才走至柳翰門前,柳翰的房門便打開了。
“走吧,翰哥哥。”嬌顏伸手欲拉他的手,柳翰卻是接過她的包袱。她的包袱輕輕小小,大約隻是帶了些銀票與衣裳吧,能夠放棄千金小姐的生活,也難為她了。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出塵與母親住的房間,歎一口氣,與嬌顏向院門口走去。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出塵心中猜測。她輕輕躍下屋頂,悄無聲息的站到他們背後。“哥哥,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驀地聽到這聲音,柳翰與嬌顏頓時一驚,回轉過身來,柳翰吞吞吐吐,回答不上來。“我們,這是夜奔。”嬌顏卻是冷冷的說了出來。
“丟下娘不管了?”出塵問。柳翰低下頭去。
“走吧。”嬌顏捉住柳翰的手,將他向院外拖去,柳翰木頭人似的隨著她走。
“哥哥。”出塵又喊道,“若我被選中進宮,留下娘一人,多孤寂清冷。”
“我已安排好了,待我與翰哥哥走了之後,爹爹便會放你回去,你便能陪伴她老人家左右。”嬌顏告訴她。
“這樣。”出塵有些失神,“你們路途萬事小心。”說罷傷神的低下頭。良久,她想起了什麼似的喃喃,“隻是今日席間哥哥你才說過,這世間,心中隻有嬌蕊一人,怎地到了晚上,卻要與嬌顏遠走高飛呢?”四下無語,抬起頭來,發現她們二人已走了。
她輕輕躺回床上,柳母睡得正沉。遠遠傳來狗吠的聲音,似乎加雜著淩亂的人聲。
她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府中已是翻了天似的。人人麵上帶著惶恐,縣令大人已大發雷霆,昨夜裏值夜的,全都被痛打了一頓關進柴房裏。翠衫也被打了板子,同樣被關進柴房裏。仆役丫頭們都不敢多語,唯恐下一個被罰的就是自己。
紫伶特意小心翼翼的對出塵說,“今日萬不能亂走動,嬌顏小姐出走了,老爺正在發脾氣。”出塵輕輕點頭,心知她們是走遠了。
柳母如遭雷霆,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與嬌顏一同私奔。翰兒是不喜歡嬌顏的。她心中想著,可為了什麼竟要同她私奔呢?她一語不發,呆呆的望著窗外,兒子走了,這樣大的事情竟不告訴她這個娘親,心是又痛又涼。
“娘,”出塵輕聲喚她,“孩兒會陪伴在您身邊。”她將手輕輕放在柳母手上。
“好孩子。”柳母的淚奪眶而出。
王縣令前來責問她們,見她們也是傷心萬分的樣子,始才相信她們也不知情。“但你兒子吃了熊心豹膽,竟敢拐了我女兒!”他怒道,前所未有的神情,電閃雷鳴似的嚇人,“偏又報了她的名字參選秀女,留下這亂局叫我如何收拾。”說罷全然不顧情麵,指著柳母道,“若是尋不回我顏兒,你自己思量著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