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一日也將過了,到了暮晚,子謙見出塵精神好了些,便試著扶她下床。
“我哪有這般嬌貴,”出塵忍不住笑,“不過是受了些傷罷了,在暴室時我不是還舂著米嘛。我隻是幾日沒有好好休息,有些貪睡,不然早就下床了。”說著自己下了床,伸展著手臂給他看。
“別再提暴室,一想到你所受的苦,我便痛恨自己。”
“是。我不再提便是。”
有宮女魚貫端了食盤進來,將菜肴一一放在屋內的桌上。
“皇上今晚在此用膳?”鈴蘭驚訝的問。
“是啊,有何不妥麼?”
“奴婢多嘴。”
子謙拉著出塵在自己身旁坐下,柔聲道,“喜歡吃些什麼?我也不曾問過你。”
“我,”出塵有些窘迫地說,“一看到飯菜我便感到饑餓了,哪還在意愛吃不愛吃。我好幾日沒有好好吃飯了,現在,我可以吃了麼?”
子謙慌忙將碗筷送至她麵前,道,“那你快吃。”
出塵饑不擇食,也不管麵前是什麼菜,就吃了開來。吃光一碗米飯,看向子謙時,發現他麵前的小碗裏放著被他去了刺的魚肉,此時正注視著她吃飯。見她一碗飯吃完,又將自己麵前的那一碗給了她,將魚肉送到她麵前,道,“我已去了刺了,你隻管大口吃。”
恍然中出塵想到自己初到人間的那一日,初次食魚,被魚刺卡住。再吃魚時,柳翰哥哥便細心地替她將魚去了刺。想至此,她的淚已在眼中湧動,滾下一滴落在桌麵上。
“你怎麼了?飯菜不合口味是麼?”子謙緊張地問。
“不,”出塵道,“你這般仔細地為我去魚刺,令我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從前每次食魚時,他都是這般地將魚去了刺才讓我吃。”
“是麼?”子謙笑起來,“那你是被我感動了?”
見出塵點頭,子謙又笑了。
“你不吃?”
“我看著你吃。”
聽著子謙這樣的話,出塵覺得自己心中有一種緩慢的暖流在流淌,一點點浸到她心中,溫潤著她。她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情愫。
鈴蘭笑道,“皇上看見姑娘便飽了呢。”
“嗯?”出塵大窘,問子謙,“你看著我便吃不下飯了?”
子謙大笑起來,道,“鈴蘭說的是‘秀色可餐’呐。”
出塵這才釋然,麵上不禁泛起紅暈,隻是自己未察覺。
用過晚膳不久,有太監端著擺了“芳儀牌”的盤子,詢問皇上今晚翻誰的牌子。子謙道,“今晚朕住自己的寢宮。”太監退去。
明月夜。
鈴蘭點燃了照明的紅燭。
子謙叫鈴蘭去睡,自己照顧出塵便是。鈴蘭笑著看了出塵一眼,退了出去。
“你睡吧。”子謙替出塵掩好被角,輕聲說道。
“那麼你呢?”
“我守著你。”子謙溫婉的笑,坐在床前,端視著出塵。
“那好吧。”出塵也對她淺淺笑著,閉上了睛眼。
見到出塵的笑,子謙驀地心動。那一日,在花肆,她便是那樣無邪的笑著,注視著一盆茶花。宛如九天的仙女,綻出清淺的笑容。隻一瞥,便傾倒他心中的城、國,觸動至心底最初的靈魂。
他不禁輕輕牽起她的手,放進自己掌心。即便是做宮女、至暴室,做了諸多苦役,她的雙手仍是纖纖素淨,柔若無骨。隻是手上肌膚的粗糙令他心痛不已。他淺淺的,吻向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