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小築,是我素日裏最愛去的地方,那裏的梅花,很多都是我親手所種的。我驅走了別人,隻讓你一人獨居,一是為了讓你清靜,二是為了無人再為難你。
此前我日日讓小陳子去以取花之名看望你,碧波池事後,我又有意帶了諸位妃嬪去疏影小築,好讓她們知道,我確實已經不再喜歡你了,心中隻剩下了厭煩之意。歸去後,我也安了心,想來無人再會留意到你了,你的日子會好過些。怪隻怪,我一時疏忽,想到小陳子若日日再去取花,仍是會引人猜疑,便也不讓他去了。哪知道,”
子謙說至此,已有淚湧下來,“哪知道,行癡告訴我,當夜,狂風暴雨中,你為了扶一株梅樹,染了風寒。無人管顧,最後,竟……”子謙的淚,滴落在出塵身上。聽得他語中的哽咽,出塵再也忍受不住,轉過身子,伏進他懷裏,以手指輕輕地拭著他的淚,自己卻也禁不住為他的深情落下淚來。
“又一次暴風雨,我實在擔心你,就去疏影小築看你。可是卻隻望見那株斷了的梅樹,四處找遍了,都不見你的影跡。那株斷樹下,你的隨身方帕落在泥濘汙水裏。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能派人苦苦尋找你。那一刻,我發誓,如果是能夠找回你,我一定,再也不讓你傷心了,再也不會有意對你冷落。我一定要,娶你,疼你,細心照顧你,讓你日日夜夜陪在我的身旁。讓自己更強大,要保護你。不許有人欺負你。”
這般深情話語裏的場景,在濤天洪水中,自己不也是這般想著的嗎?出塵探出頭,紅唇,輕輕地覆在了子謙的唇上。晴蜓點水過後又緩緩移開,在他耳畔低語,“在我以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我才發覺,有多愛你。”驀地說出這樣的話,出塵自己先駭住了,自己都不敢相信會這樣說。刹時便滿麵紅霞,害羞不已,不敢再看他,又窩進他的懷裏去了。
子謙聽到這樣的話,感動無比,緊緊地擁了她,淚水含滿雙眼。“你能這般說,我便是死了,也是甘願。”出塵急急捂住他的嘴,輕輕嗔道,“不許你胡言亂語。”
“好,我不再說。”子謙抬起淚眼,輕輕地笑了。
出塵仰目望著他,呢喃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子謙萬萬料不到,她會這樣說,她,竟有這般的心意?狂喜更加的多起來,甜蜜溢滿了整個心房,“好,”撫著她的青絲,亦喃喃語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此次來,你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害怕,怕你會如往常一樣,拒絕我,疏遠我,不接愛我的心意。那比殺死我還要痛啊。”
“我再不會遠離你了。”出塵微笑,“生死關頭,我的心已昭然顯示,心心念,每一寸,每一次跳動,都是你的名字。”子謙將她的手放至自己胸口,“你聽,我的心裏,也一遍遍喚著你的名字。”
夕陽漸沉。抬眼看去,霞光一片。
輕輕互執著手,與子偕老。
夜臨,子謙應當離去。
出塵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與他相互牽著手。
子謙對行癡說道,“明日我來接出塵回宮,還請行癡大師再多照顧出塵一日。”
行癡應了下來。其實哪消他這種囑咐,他怎麼可能不照顧好出塵。
與出塵依依不舍離別,子謙又詢問,“初迎你進宮,不好封位太高,便封你為妃,封號就為‘梅’,你說可好?”
“無論什麼封位都好。隻要能與你在一起。”出塵柔聲應道。
知癡思慮片刻,開口道,“貧僧有一言,不知可當講?”
“大師是出塵的救命恩人,何須多禮,隻管講便是。”
“若出塵以妃之位進宮,隻怕又會惹來諸多閑言碎語,何不先封以低位,日後再慢慢晉封?”
子謙若有所思,“那待我回宮去稟明了母後,與母後議過後再定。”
癡癡望著載了子謙的馬車走遠,遠至已看不見,出塵方轉身回房去。
一夜都輾轉反側,想至明日起便能與子謙日日相伴了呢,心中一片又一片的歡喜。
天明,聽見鳥兒在枝椏上啾啾地鳴叫。
行癡早早來看她,囑她,“你此番入宮,已是帝王身旁的妃嬪,此後我與你相見的日子,不會很多。你要多加珍重。”
想起每次都是行癡及時救了自己,出塵默默記在心下,向他點頭。
子謙要上早朝,先派了鈴蘭,小陳子前來。
鈴蘭細細地為出塵梳頭,拿來新的宮裝為她換上。邊道,“素來後宮妃嬪,都不須帝王親自前迎。而唯獨你例外。皇上依民間婚嫁之禮儀,新郎親自來迎接新娘。這已是破了宮中的規矩。姑娘你此番回宮去,萬事可須慎之又慎,不知又有多少雙眼睛,對你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