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閑敘恩仇(三)(1 / 1)

妝娘子大約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攪弄茶水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露出桀驁有諷刺的神色來

“妝娘子殺人,喜怒由心,還需要理由嗎?”他道。

他才不會告訴他們,生他的那個愚昧婦人藏的那副畫卷上麵的人便是那花家的老掌門呢。

他花了大力氣,才查出來那花家老掌門雖口口聲聲講著什麼嫡子正統,甚至鬧出什麼“一山不容二虎,一子為王一子作影”的荒唐事來。可是實際上確是十分不檢點的。

他花家老掌門的兒子隻能有一個,生了雙生子也要把其中一個逼的不人不鬼。可是他卻化了不止一個名,也立了不止一處門戶。

看上了人家正經人家的姑娘,他便落戶在人家姑娘所在的城裏,改名換姓,明媒正娶,還要做出一生唯一的深情來。什麼時候膩了倦了,便隨意安個由頭,那一重身份便“死”在了外麵,由著人家姑娘守著寡在空宅子裏給他養兒子。

青樓女子更不必說了,撿好看的,風流快活幾日,又不必給她們贖身,膩了之後悄無聲息便消失了。也隻有那婦人一般蠢的,才會想著給他生兒子。

這麼些時日下來,雖說花老掌門不能說兒子滿天下,卻也是四麵八方皆兒子了,隻不過都不姓花而已。

妝娘子這些年來天南海北地用他那血腥到令人發指的手法殺人,看著像是隨心所欲毫無聯係,殺的卻大多都是花老掌門的便宜兒子們。

他打的是讓花老掌門斷子絕孫的主意,隻要是花老掌門的兒子,悉數被他抽骨做成了首飾。

他自然也知那些女子可憐,被丈夫坑了一輩子,最後還讓人剝了兒子。可是他並不覺得愧疚,甚至覺得她們可不可憐和他要殺誰沒有什麼關係的。

可憐,誰還不可憐了?

妝娘子冷笑一聲,忽然聽著雲空沙和言小幼在喚他,才發現自己的思緒早就飄遠了。

妝娘子回過神來,不滿地白了他們二人一眼:“叫魂兒呢!”

然後也不理會他們,望著杯中的茶水,思緒又飄遠了。

他將不姓花的兒子都清理了個幹淨,最後剩下了雲空沙和錦麵官兩個——或者對外說是一個,花家的正經兒子了。

他頭一次來點心江湖便是來殺人的,誰料言小幼一句朋友說得他愣是下不去手了。

又聽雲空沙早就判出花家,同他一樣與花家勢不兩立,幹脆就不宰了。

如此便隻剩錦麵官自己了。對於花掌門的最後一個活兒子,妝娘子忽然不想殺了。

既然是報複,那必然是短痛不如長痛,與其殺了,不如日日擺在跟前羞辱他,讓那老東西見到錦麵官就氣出一口老血來。

於是,妝娘子便閹了錦麵官,還在江湖上大肆宣揚。

錦麵官那麼爭強好勝的一個人,居然能頂著這種恥辱活著,著實是讓妝娘子有些好奇了。

所以等錦麵官抱回了一個“私生子”,妝娘子還是有些信的,便趕回去斬草除根了。

雖說最後把他自己搭了進去,不過也無所謂了,他又不在乎。

雲空沙見他遲遲不說話,似乎意識到什麼,說話的時候有些遲疑:“江湖上有些風言風語,說花老掌門……”

妝娘子打斷他:“同你我有什麼關係呢?”

若說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那便是花家那一點血脈。既然兩人都脫離了花家,哪裏還有什麼關係。

若是真的認了,那就等於雲空沙承認了自己是花家子,妝娘子覺得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讓雲空沙斷子絕孫的。

雲空沙明白他的意思,不再說話。

妝娘子看了一眼雲空沙,又看了一眼茶水中他被厚厚的脂粉掩住了容貌的倒影,嘲諷地冷嗤一聲:有什麼關係呢,分明一點都不像的。

言盡於此,意卻不是盡於此了,最起碼在座的幾人都明白了。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沉默。

妝娘子似乎受不了這種沉默。

“喂——”他轉向言小幼,用自己的長指甲敲敲桌子,示意她回神。

言小幼如夢初醒一般看向他。

妝娘子狹長的眸子一眯,整個人顯得更加妖媚,似萬種風情,又似溫柔的陷阱:“我徒弟又來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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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於可以準點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