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幼聞言,有些詫異:“不是說妝娘子的獨來獨往麼?怎麼,你也想開宗立派了?”
妝娘子挑眉:“為什麼是‘也’?”
言小幼笑著解釋:“紅拂的男人,也要開宗立派。”
妝娘子問道:“那人是要將紅拂的小崽子奪回來做聘禮?”
言小幼想了一下,覺得他說的好像沒有毛病:“也可以這麼說吧,反正就是奪回紅拂的兒子便成親。”
“唔!”妝娘子點頭:“奪不回兒子便下輩子成親了。”
“呸!一定能奪回來的!”言小幼自然知道妝娘子說的在理,但是堅決不肯承認他說的這一種可能性。
妝娘子笑道:“有我出手,自然能奪回來。”他現在同錦麵官可不是隻有一個老子的仇了,若是看到錦麵官吃癟,他樂得看熱鬧甚至是添一把火。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插手這件事。
雲空沙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妝娘子忽然道:“不會開宗立派。”
“什麼?”言小幼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剛剛那句調侃。
“不會開宗立派。”妝娘子又重複了一遍,眼睛裏是滿滿的倦怠:“我開宗立派做什麼?養瘋子麼?天底下有我一個瘋子就足夠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言小幼道,能夠認識道自己是瘋子的人還能有多瘋呢?
雲空沙見到妝娘子倦怠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驚:他在向花老掌門複仇,可是錦麵官已經是花老掌門的最後一個兒子了,他報複完錦麵官,之後呢?像他這樣半分留戀都沒有,報仇之後又指著什麼活著?
妝娘子是天下人深惡痛絕的惡人,人人得而誅之,雲空沙不否認他確實是罪行累累。可是此刻,雲空沙忽然覺得,他並不想讓妝娘子就那麼死了。苦了半生,瘋了半生,妝娘子還沒有好好活過。
但是雲空沙也隻是心裏這般想,卻並不能同妝娘子說。他狠清楚,若是他對妝娘子這麼說,妝娘子必定會神情不屑地嘲諷奚落他一番,然後覺得他是因著那一點點所謂的血脈對他關心,直接將他歸到“花老掌門的兒子”一類。抽了他的骨頭做成首飾,或者將他變成下一個錦麵官的模樣。
所以雲空沙隻將這些念頭在心裏過了一遍,對於妝娘子說出的話卻是:“你說的徒弟,是怎麼回事?”
妝娘子抬了抬眼皮:“是她硬要拜我的。”
言小幼接道:“天下居然還有這般有膽識的女子,是哪一位?”
妝娘子想了想:“你應當認識的,她最落魄的時候得過你相助。”
一句話說完,三人不約而同地看了看地上那個女子的屍體——在她落魄的時候言小幼也是助過她的,沒想到居然助出了一波仇怨來。
妝娘子看著地上的人,厭惡地蹙眉:“與她是不同的。”
他接著說:“我這個徒弟命大,被人活埋了,好巧不巧趕上了一場大雨,衝垮了墳墓,使得她又活著爬了出來。”
言小幼同雲空沙一對視,便想到了那個電閃雷鳴的夜裏,那個麵色慘白、一身紅嫁衣被雨水打得透濕、泥水混著雨水從頭留到腳、敲響了點心江湖的門的女子。
言小幼驚訝:“居然是她!”
妝娘子點頭:“你果然記得。”
雲空沙道:“可不是記得,瘋起來險些傷了人。”
言小幼問:“所以江湖上盛傳的那個‘詭’娘子是不是她?”
妝娘子點頭:“自然是她,我的徒弟,名頭可是響亮得很呢。”
‘詭’娘子,江湖上除了妝娘子之外又一個讓人聞之色變的人物。
她總是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衣,夜裏出來遊蕩,每每遇見她,都會聽到她淒厲的怪笑。
她亦是經常殺人,用的武器是一枚彎了的鐵釘。她會用這枚鐵釘在她要殺的人太陽穴上戳三個洞,又狠又穩,從來沒有出錯的時候。
此女犯下的案子也不少少,而且殺過平民。在這座山的山腳下,就有幾個測算山水的測算先生被她奪了性命。
她對於測算先生似乎是深惡痛絕的,幾乎被她撞見的,她一個活口都不會留。
然而言小幼和雲空沙卻知道,那枚彎了的鐵釘,是她為了從土堆裏麵掙紮出來,刨土刨彎的,而導致她被活埋的罪魁禍首,就是測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