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浵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讓鳳倫聽得刺耳又刺心。
他倒是並不在意她的冷嘲暗諷,而是心痛於她竟如此平靜——這說明,她根本不愛他,也不會吃醋。
她離開軍營前往龍化城時,他便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心裏惶惶,神思難定。他一直擔心她會有去無回,卻沒想到,她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他卻出了事。
不過,她平安就好,至於他,和他們未來難以修繕的的關係……
已經沉思這麼久,他到底也沒有弄明白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從軍營返回之後,他估摸著伊浵來回所需的時間,吩咐秋雲和翠兒去給伊浵準備她最愛吃的飯菜,然後他坐下,喝茶……
他狐疑看向外間桌案上的茶,頓時恍然大悟——是茶的問題。
一入房門,他就摘下身上的披風,習慣性的命令秋雲去端熱茶。
秋雲端了茶來之後,他自己喝了一杯,見秋雲和翠兒都凍得瑟瑟發抖,他也讓她們喝茶暖暖身子,她們忙道謝。
一壺茶喝完之後,他就全身燥~熱難抑,正疑惑之際,秋雲和翠兒便朝他撲了過來,三人就這樣糾纏成一團。
那荒唐的一幕在腦海中漸漸清晰,他懊惱自責,悔之晚矣,不由厭惡地瞪了眼秋雲。
平日秋雲對伊浵體貼,又是跟在穆項忠身邊長大的,他倒是沒想到,她城府如此之深。
“還不滾?等死嗎?”
秋雲不想再挨打,也不知該如何麵對伊浵,忙抱著衣服逃出門去。
冷風卷著風雪襲入門內,雪花潔白,片片如柳絮。
滿室溫暖頓時變得稀薄蕭索,燭光也隨著風搖曳不定。
伊浵剛剛暖和過來,被冷風一吹,不禁又縮了縮脖子。
鳳倫從床邊起身,把床上淩亂的被褥和地上的錦被卷成一團,丟出門去,關上門,並閂上門閂,把利如刀刃的寒風關在門外。
他折回來,從櫃子裏取出嶄新的被褥鋪在床上,整理妥當,又用暖爐暖被褥。
伊浵仍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忙碌。
這小院不大,因此,除了秋雲和翠兒兩個丫鬟,她並沒有再雇傭別人。
整理床鋪,被褥,用暖爐暖床……這些瑣碎的事,都是丫鬟做的,鳳倫竟然做起來也會這樣順手,是觀察秋雲和翠兒很久了吧?
他做得不緊不慢,卻讓伊浵越看越是心煩。
以前,在現代,趙璐喜歡上辛浩,她死前的一刻才知道,而現在……她真是傻子,身邊的男人喜歡上自己的陪嫁丫鬟,她竟也糊塗地不曾發現。
她終是在床邊坐不下去,上前從他手上奪過暖爐摔在地上。暖爐裏的炭火被摔出來,在本就不太明亮的房間裏,火紅閃爍,豔亮如血。
他被她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卻並沒有怒斥她。
她又扯掉床上的被褥,從他掛在床邊的劍鞘中抽出他的佩劍,對著那張大床憤怒地砍來砍去。
拿在他手裏很輕盈的長劍,她兩隻手握住劍柄才勉強舉起,梨花木大床也並沒有被砍碎,隻有橫七豎八地紋路在上麵,一片木屑也沒有掉下來。
他看著她怪異的舉動,心中一痛,欣喜卻又更加難過,原來她是這樣在乎他。她想砍掉地不隻這萬惡的床,還有他,他心知肚明。
但他仍是無話可說。
他沒有披袍子,轉身去了院子,從水井裏打了一桶冰水上來,從頭上淋下來。
水聲嘩啦作響,伊浵在房內停止揮劍,她從窗內的看出去,不明所以。
見他接連衝洗了十幾遍,她才明白,他是要把身體清洗幹淨。
他這是何苦呢?她並沒有怪他,也沒有怨恨他,她之所以這樣發怒,隻是恨自己太遲鈍,太盲目,被人一再欺騙也不知。
不管他做了什麼,他還是尊貴的五皇子,若是他被凍出個三長兩短,她如何擔待得起?
皇宮裏那位賢妃娘娘若知道這件事,怕是隻會定她一個“妒婦”的罪名。
且不說鳳倫是皇子,就算他是普通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待將來他成為一國之君,後宮佳麗沒有成千,也有幾百,他不過是臨幸了她的兩個丫鬟,無可厚非。
她記得在成婚那天,穆項忠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過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