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秩斯幹,幽幽南山。
蕭沐衝與蕭寒離開東嶽後,繞道又去了一趟嶺南。
葉師父曾經出診過的村莊問了一遍,村裏的老翁老婦都說多年未見他,甚是想念他,蕭沐衝便專門逗留了一會兒,給他們問診開方,直到兩個時辰後,在他們的千恩萬謝中才離開;
葉師父經常沽酒的幾家店都問了一番,都說沒見著,說葉師父還賒著幾多酒錢沒還,蕭沐衝便幫葉老頭還了酒錢;
幾番尋了一圈,二人確定,葉師父真的沒回來過。二人便默不作聲在南山腳下,給師父立了座墳。一人一壺酒坐在那新堆的土上喝了很長時間。
蕭沐衝六歲時,蕭丞相派了蕭寒來給他作伴,雖未主仆,卻是兄弟,一起不分彼此跟著葉師父學藝,葉師父帶蕭沐衝外出遊學曆練時,也會將他一起帶上。回來訓練、喝酒、懲罰、打罵都在一起。所以他們都很懷念師父。
“遊子久不歸,不識,不識陌與阡,師父,我都回來了,您怎麼還沒回來。”蕭沐衝喝醉了,躺倒在師父墳上,他仰望著天空,隻覺嶺南高山充塞於天地之間,那俊險的山峰上,月亮似乎是從石頭上升起一樣,景色怡人,可惜葉老頭看不見了。
正所謂山高夜留景,深穀晝未明,二人在深樹林中睡到日上三竿方醒,幽暗的樹林讓蕭沐衝覺得仿佛還在深夜一般。
“狄通那小子在何處,怎麼還不來見我”騎上馬,看了一圈身後嶺南山脈,蕭沐衝心急地說了一句,心道便是他才知道葉師父為何去世,隨即打馬南行。
隻有身後的蕭寒已然聽出了那句話的霸氣和自信,他嘴角勾起,高興地打馬跟上,此生,跟隨這樣重情重義又胸懷天下的主子,是他最大的榮幸。
雲樹千裏,關山幾重,日落時分,蕭沐衝二人來到了永安縣一個小鎮。這裏是去赤方的必經之路,還是白牆青瓦,小橋流水,跟記憶中的一樣。
卻又不一樣,“叮叮當當”甑家鐵匠鋪又傳來了繁忙的打鐵聲,數年前,蕭沐衝和師父來到他家寄宿,半夜聽到哀嚎,原來出門多年的兒子甑想回來了,第二天甑家就替死了的爺爺辦了喪事,鍋爐裏歇了火,說再也不打鐵鑄劍了。
蕭沐衝記得師父臨別時,跟甑想說過一句話,那甑想便展開愁容,開心地送他們師徒出了鎮子。
“丁丁當當”蕭寒在院子裏給馬喂著草料,蕭沐衝在鐵匠房裏揮著汗雨跟那甑想,一下一下地打著鐵,一直打到深夜,二人都累得癱坐在地上。
甑想媳婦端來了水和一些酒菜,蕭沐衝接過他媳婦遞來的熱毛巾,道:“謝過嫂子。嫂子越發俊俏,手藝也越發好”那甑想媳婦不惱,端著髒水出去倒掉:“啥時候將你的媳婦給我們帶來瞧瞧。嫂子給她做更多美食。”
說起美食,蕭沐衝不自覺想起了穆紫彥,情不自禁地說道:“那丫頭還真是好一口吃的”。身後的蕭寒知道他說的是誰,自從知道那丫頭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後,他不再去想蕭沐衝應該娶誰的事了。跟他一起長大的人,如果還逼他,那他還能跟誰親近。
甑想媳婦出了院子,蕭沐衝便收起心思,吃了一口菜問道:“我師父到底跟你說了啥?你一下子換了精神,還將這鐵匠鋪子擴到了好幾個鎮子。看你也不缺錢花,收這麼多徒弟。”
甑想看了他一眼道:“以後告訴你,現在不能說。”
還是那句話。幾年前他跟燕池一起尋找火雲軍訓練基地時,便來這裏問過他。
“不過,有一件事我這次要告訴你。”甑想喝了一杯酒說道,他看了一眼蕭寒,這個人他以前沒見過。
“無妨,你說”蕭沐衝知道他的意思,告訴他沒有關係。但蕭寒笑了笑,躍上了屋簷,給他們放起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