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吾心看來,寺裏的晨鍾暮鼓永遠都是一個樣子,可是師父卻說每一天都不一樣,這中間他參不透。
因為吾心自覺自己是寺裏最笨的和尚了。
無論是功夫,還是佛法,悟性,自己都不行,有師兄安慰他說是因為年紀太小了,可是自己明明聽說吾生在七八歲的時候就頓悟,境界是寺裏最高的。可為什麼自己就不行呢。
之前還可以說是自己十歲才出家入寺,可是後來四十多歲出家的吾意卻又打破了這個想法,最後,承認吧,吾心,你就是寺裏最笨的和尚。
為此他還偷偷哭過,被師父看見了,更覺無地自容,師父笑著摸他的頭,“世間一切都是緣分,吾心,知道我給你起的法號的意義嗎?”
“吾心不知,吾心隻知道自己悟性不高,恐怕難成大器。”
“那什麼是大器呢?在咱們出家人眼裏,功名利祿就是虛無縹緲,如果你為這些煩心,就是和自己為難,出家人遁入空門,世間萬物都是幻象,你又何必在意那些呢。”
吾生心弦微動抬頭看師父,後者眼神慈祥。
吾心低下頭,“徒兒知道了,徒兒再也不會為此煩心了,就算是悟性最差的也沒什麼,定當日日盡心打掃院子,心懷慈悲。”
他吐著舌頭,後者卻哈哈笑著,“吾心,你天性率真,悲喜來去都快,就算有煩惱也會稍縱即逝,這樣的心性才是本真,所以以後不要妄自菲薄,佛法的境界是把自己和萬物融為一體,絕不是佛法高低的區別。”
吾心點頭,笑著仰起臉,“可我還是很喜歡吾生師兄。”
雖然吾生早就下山去了,自己來的時候也沒多接觸,可是吾生師兄的很多事他都聽過,是個境界很高的高僧,隻可惜師父不肯給他剃度。
“你羨慕他什麼呢?”
“師父雖然說我悲喜來去自如,可是萬物本身就是無悲無喜,而真正做到無悲無喜的是吾生師兄啊,他對什麼都沒有感知,我很喜歡吾生師兄,想有一天像他一樣成為一個無悲喜的人,不像現在,不是哀歎自己悟性不好,就是看到一隻蝴蝶也會笑上半天,我不喜歡自己這樣。”
師父卻是歎了口氣,“佛家有雲,最高境界無悲喜,可是你我皆是凡人,是凡人就有情緒,看到高山流水也會心情暢快,看到人間疾苦也會痛心,你吾生師兄一生的悲喜都集中在了一個劫上,讓他嚐遍人生至真至愛至情至恨,唉。”
“那吾生師兄還能回來嗎?”
師父搖頭,“這世間的事我隻知道個大概,選擇都是自己。吾心你也是,你有塵世緣,卻沒有塵世命,以後也會麵臨很多選擇,但不要忘了本心就好,知道嗎?”
他似懂非懂的點頭。
吾心是寺裏最小的和尚,十六歲,那時候他怎麼也不懂,這世間不是所有的東西過了就過了嗎,不明白什麼是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劫,直到師父派他下山去找吾生師兄。
他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繃不住的喜上眉梢,終於可以下山去了,早聽之前下山的師兄講外麵的世界,向往的要死又不敢表現出來,沒想到師父會允許他下山去找吾生。
以前在山上修行的時候,說這天下之大,能包容萬物,各色人都有各色的人生故事,他隻以為就像書本裏的一樣,可一下山,看到這個大千世界,吾心才知道,原來書本裏的也隻是世界的一角,這世間竟然有那麼多人。
一出火車站,他就蒙了,來自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人。各種人,各種人生百態。
乞討的老者,拎著行李箱的學生,外地來北漂的青年,接站拉活的小販,還有沒買到機票一直打電話抱怨人多的白領。
他們都是什麼樣的人?各種性格,各種喜怒哀樂,這世間的情緒竟然有這麼多。
閉上眼睛站在火車站前,似乎能嗅到這些人身上各種的人生味道,他們有著各自的生活各自人生,這世間的凡人,百態多樣,縱橫交錯,演繹著舉世矚目或者不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