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已經到崇文閣了!”
劉雲的聲音將我一震,抬頭一看,崇文閣的橫扁就在眼前。幾個書吏閑談著進進出出。崇文閣,不正是皇朝最有學問的人才能進得來的地方嗎?能加封崇文閣大學士的稱謂那可是整個皇朝的才子文才最大的榮耀。我記得劉雲說過,之彥就是獲封崇文閣的大學士之一。從這隅殿閣的古樸風貌上實在看不出這是一處充滿蓋世文才的地方呢?“怎麼走到這裏來了?”
“見過娘娘!”
初霽的天,輕淡的聲音引我轉身,之顏弓身於麵前,官服漸寬!他消瘦多了,卻並不影響他那副人見人愛的好樣貌。竟在這裏,又撞見他了!我咬唇沒有言語。
“娘娘怎麼有空到崇文閣來?”他關心地問了聲,雙眼中的癡迷有增無減。
我真不該走到這裏來,隻得淡淡地道:“正巧去找風楊大人鑒定筆跡,路過這裏,沒想到這麼巧。”
“筆跡?可是……”他意指那封將宮裏弄得人仰馬翻的密信。我的心思都寫在臉上嗎?這麼容易就被猜到了。
“正是。石大人有見過嗎?如是這樣,就請大人也鑒定一次!”同乎忘記他是皇朝赫赫有名的書法家啊!我不死心地將手中畫卷遞了過去。
見我這麼信任,他便接了畫,緩緩地說:“娘娘還是進殿講話比較妥當。”說完,他引我入了崇文閣的側間。劉雲隨我入內,對於我與之彥的相識露出半分驚奇。我示意他梢安勿躁,待之彥對畫中題字細細鑒別。
看了一陣,之顏的臉色由平靜變得越來越冷峻。
“看出什麼來了嗎?是不是同一人所寫?”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我出聲相問。
“娘娘,題字的字體雖與密信的字體不同,神韻卻是一致的,確為一人所寫。不僅如此,題書人還有左右同書的絕技。據我所知,隻有先皇在位時的秘書郎方則仕大人才有此絕技。娘娘,這幅字是來自宮中嗎?”他一一為我解釋,連出處都道了個明白。
我相信他所鑒別的結果是準確無誤的,心又冷了幾分,顯然皇甫文昕已經知曉字跡是一致的事實,所以才會阻止我揭開這個迷底。到底是為什麼?那麗文閣的畫像藏著什麼東西,會讓他這麼強烈地想要保護方昭儀?為什麼?
“娘娘!”劉雲叫著我。
我又走神了,伸手接過表情複雜的之彥手上已卷好的畫卷:“謝過石大人,倘若日後需要大人當場鑒定,還請大人援手。”
對我的客套話不以為然,他極盡心思地說了一句:“宮中險惡,娘娘須小心。下臣還有事待辦,先走一步。”沒有過多的言語,簡單的話滿是關懷,他交疊著修長的手指,袖袍輕舞,已然背對我而去。
“之彥!”想也未想,夾帶著我曾用過的情的兩字冒昧出口。
他的背影停了停,然後大步而去,毫不猶豫。
天又下起雨來,綿綿不斷的珍珠落地,我握著手中畫卷,心想,那雨裏的是我愛過的之彥,隻是他絕世的臉再不會為我了,我衝出殿,急行在曲折的廊道之中,眼裏蓄著的淚始終緊緊地被藏了起來,並無滑落一顆。漫天雨幕中,徹骨的寒意將我從頭到腳淋濕,我突然就這樣迷失了,放開了之彥的手,皇甫文昕也不屬於我。你真的隻是一朵雲嗎?一朵飄蕩著,永遠沒有停身之處的雲嗎?
直到一路淋雨回到正文宮,腳剛觸及到宮門,整個人就這樣昏倒在地上。華湘與春菊兩人慌亂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著越來越遠。
一湖靜靜的水,一葉翩翩輕舟,風兒將它吹得搖擺不定,我站在小舟上,身體左傾右斜,卻無人對我伸出援手,就這樣一個人在湖心打轉,彷徨、迷茫與失望充斥心頭,又無路可走。
“雲兒,你醒醒!”耳際開始傳來一陣輕聲呼喚,溫暖的手握著我的指尖,一次又一次地摩挲著我的指腹,很舒服。是誰在身邊?
不,我不要醒,沒有人疼我,也沒有人愛我,所以我不要醒。就這樣吧,安安靜靜地享受著十指上溫暖的揉搓,我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