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語躺在床上,想著楚棠,想了一夜,也不知自己究竟想了些什麼,左右是一夜未眠,或許不是一夜吧,因為在地下城數十年都不曾有過白天。帶蕭鳴再來看她方知她不曾入眠,連聲歎氣,讓棱兒給她熬了些安神茶,加了些藥才讓唐語昏昏沉沉睡過去,至於睡了多久,她也不大清楚,不過醒來時精神確實好了許多。
但醒來之後,唐語仍是不能按照蕭鳴所言,好好休息一番,她將喬三關在地下城三日有餘,再不去瞧一瞧,怕是很快就有人來天潭山裏大肆搜索,說不定是要將雪淵挖地三尺,將這位太子爺給挖出來的。
唐語去見喬三的時候,他還當真挺悠閑自在的,手中端著杯極品鐵觀音,麵前擺著一盤棋,手邊擱著本閑書。
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城中,要找些事來打發時間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也不是很難,比如這茶命棱兒從雪淵取來便是,比如這棋向蕭鳴索要便也就有了,比如書就更容易了,原本他那間石室裏頭就有些堆積了十多年沒人碰過的書,當初不知是誰放在那裏的,也不知放在那處究竟是為何,左右放著了便沒人再去動過,喬三原本也沒什麼事,閑著無聊什麼東西都要摸摸碰碰瞧瞧。
好幾日不見唐語來,再見到她時他倒也沒有為了他額頭上的傷口、唐語潑了他一身水而氣怒,反而向著唐語招了招手,說道:“語兒,來來,過來瞧瞧我這棋,我與蕭先生下了兩日了,大約能分出勝負了,我想著他該輸我一子半。你看這棋他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嗎?”
喬三這般的悠閑實在讓唐語氣不打一處來,但她也沒有立時發作,緩步走到喬三麵前,低頭看了一眼棋局,說道:“蕭大哥輸了又如何呢?你輸了又如何呢?難不成你們還打賭了?”
唐語會這般問是因為喬三這人原本挺愛跟她打賭的,過去總是賭一些小東西,如今想來唐語心裏頗不是滋味,那個樣子吊兒郎當的喬三難道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嗎?她究竟是被騙得多麼荒唐可笑啊?!
“還真讓你猜到了,我確實與蕭先生打了個賭,不過不是賭這局棋,而是賭你。”喬三頓了頓,瞧了瞧唐語臉上唯有波瀾好奇的神情,才又繼續說下去,“我們打賭,賭你多久才會來見我。我說五日,蕭先生三日,看來我是輸了。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輸了兩支雪蓮膏給他而已,那東西藏在深宮大內好像很是個事兒,其實沒人提起都不會有人想起來,真是要拿它救命的時候,一共就三支雪蓮膏,多半也是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的。”
喬三說得輕鬆,那雪蓮膏可是天下至寶,別說千金難求,就是拿十座城換都是換不到的,他卻輕易拿來賭了這麼樁莫名其妙的事情,著實讓唐語頓覺頭暈目眩。
“那你們沒有接著往下賭?賭一賭,我再來找你是想殺了你呢?還是想繼續囚禁你呢?”
喬三溫和一笑,說道:“我倒是想賭,蕭先生卻不奉陪,他說二小姐您心意已定,完全沒有賭的必要。蕭先生實在是個好人,明明可以再贏我一回,再從我這裏贏點好寶貝去,他都不要。隻是不知道二小姐是否也是個好人呢?難道當真是要囚禁我一輩子?若有二小姐相伴一生,我倒認為住在這裏也是不錯的。”
唐語白了喬三一眼,冷聲道:“太子爺心裏頭多少謀劃豈能甘心一輩子過得暗無天日?那邊朝堂之上你要掌控大局,這邊天潭山被你圍了個水泄不通就為抓個人,我若困你再多兩日,隻怕就該天下大亂了吧?”
“哈哈哈哈,看來語兒果然定下來主意,坐下慢慢說吧。”
唐語看著喬三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就咬牙切齒,他怎麼就能這般淡定呢?難道就真找不到什麼事能讓他煩一煩、急一急?
“你曾說要娶我,是不是?”
“嗯。”喬三點了點頭。
唐語忽然莞爾一笑:“那便以太子之名娶我,如何?”
喬三微微一愣,旋即也笑了起來:“語兒野心不小啊,喬家少奶奶的身份還瞧不上眼了。”
“不得不承認,喬三這個身份你實在是用得十二分的好,任憑別人怎麼猜、怎麼想、怎麼費勁心力都不能把太子爺和喬三聯係在一起,外人隻當你們是表親,卻不想居然是同一個人。若非看了喬三的檔案,我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被你騙的這麼慘。”
“這不過是個巧合,最初是無心,誰能想後來喬三的身份居然會這麼有用。”喬三淺淺地嚐了口茶,說道,“真正的喬芷筠確實是個女兒,不過沒有養活,因為我與那女孩同年,我母妃帶著三歲的我回到喬家住了大半年,我舅母喪女在先,瞧見了我,自然喜歡我喜歡的緊,便順勢收了我做幹兒子,後來我在喬家就是三少爺,誰曾想十幾年後我居然還能用喬三這個身份行走天下。也幸虧有這麼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在,否則四年前死在天潭山中的人就不是乘風而是本太子了。”
“我倒寧可死的是你。”唐語冷冷一句話,反倒惹來喬三好一陣大笑。
“先是乘風,如今又是那季楚陵,語兒你挑人的眼光可真是太令我費解了。若論樣貌我該不比他們差;若論身份更是他們比不上的,即便是季楚陵他如今也隻是一個皇子、一個王罷了,冀國將來是不是他的天下實在難說;若要說到與你相識相知,我怕比他們任何一個都要早,怎麼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呢?到頭來,終於鬆口肯嫁我了,卻又給我開了這麼個大前提,以太子之尊娶你,你可知道我父王有多恨唐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