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這聲王妃，叫的雲謐心中一顫。
雲謐十分清楚，這聲王妃的前頭他隱去了一個字。
幽王妃。
“還有機會。”雲謐緩了心思答道，“如今她在府上孤立無援，連月華身邊最心軟的梧桐都與她結了仇，日後一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不如我們直接趁機殺了她，她死在攝政王府，月華鐵定要擔上責任的。到時候他與何家相鬥，兩敗俱傷，也算是報了仇。”
“還不夠。”雲謐沒有忘記那晚，月幽身後插滿的箭羽上，有多少束刻上了何家的家徽，“何家必須死絕了，我才開心。”
阿夜沉默了一刻，隨即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我從前倒是不知，您比王爺要冷酷的多。”
“總之，多謝你。”雲謐讚許地望著他，“若不是你竊來了燃香與毒藥，這道計謀，也完不成。”
“往日多虧幽王殿下，我才得以苟且人世八載。如今他含恨離去，我怎能袖手旁觀。”阿夜作了一揖，“以後悉聽王妃調遣，阿夜從前做下的錯事，還望王妃原諒。”
門外忽的響起一陣腳步聲，雲謐耳朵尖，立刻朝阿夜揮了揮手，後者迅速縮骨遁出了屋子，隻留下滿室冬風。
月華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一進門，便望見蹲在角落裏抱著膝蓋泫然欲泣的雲謐。
她極少在他麵前顯示出柔弱的一麵，如今看她這模樣，月華登時心尖一軟。
“阿謐？”他朝她走了幾步，見她露出戒備又怨恨的表情，立刻止住了腳步，蹲在了她的麵前，盡量放柔了聲音，“我知道你想將何家一網打盡，隻是如今實在不是時候。今日在宮門前，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雲謐將頭埋進臂膀，不出聲。
“你想做的，我會替你實現。何家遲早都會覆滅，隻是如今，我不希望你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你明白嗎？”月華嚐試伸出了手，“我扶你到床上，好嗎？”
雲謐一口咬了上去，原本他的右手劍傷便未愈，這一口，鮮血又汩汩地冒了出來。他歎了口氣，沒有露出其他神色，隻是失落。
“總之，先上床。”他望著她赤腳踩在地上，又露出了冷硬的表情。
雲謐站了起來，然而並沒有聽從他的話走回床邊，而是從身邊的櫃子上取下一頂瓷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一夜之後的我，早就跟這頂瓷瓶一樣粉身碎骨了。我且問你，碎了的瓷瓶，還能恢複之前的模樣嗎？”
月華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將瓷片一片一片的撿起來，用外袍仔仔細細地包裹起來，沒漏下一片。
手上漫出的鮮血落在雪白的瓷片上，有種慘然的旖旎。他抱著滿包的碎瓷片站了起來，像座堅挺筆直的高塔，目色是沒有一絲波瀾的漆黑。
他定定地望著她良久，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慢慢走出了門外。
門被人細心掩好，沒讓一絲冬風灌進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