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朗,京城。

程言瑾一身縞素的跪在那裏,滿臉的疲憊無助、痛苦絕望……

一向冷清的菜市口擠滿了人,爛菜葉、臭豆腐、壞雞蛋扔砸的滿地都是,民眾們不遺餘力的釋放著他們的憤怒。

幾個月大的嬰兒突然大哭了起來,旁邊一個兩三歲的幼童扭頭出聲誘哄,“妹妹莫哭,一點兒都不疼,就是疼也不怕,有哥哥護著你……”

聽著這童言稚語,程言瑾心疼的五官都扭曲了起來。

程家被定了謀逆罪,滿門盡誅,連嬰兒都不放過,隻沒殃及她這個出嫁女。

刑台上被縛著的都是她的親人,她的祖母,阿娘,嫂嫂,嬸娘……還有三歲的小侄兒和四個月大的小侄女。她們都是將軍府的遺屬,程家代代殉國,本該有這些孤兒寡母一份哀榮在,如今全被縛在了這裏。

想著那個被構陷的罪名,程言瑾雙眼充斥著噬人的戾色,滿門的老幼弱殘,活著都不易了,謀逆?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偏偏有人提告,有人攀咬,沒憑沒證,沒審沒問,罪名就給定了。程家幾代人拿血肉鑄成的世襲一品定國將軍府就這麼坍塌!

“阿娘,祖母,堅持住,有救的,一定有救的……”程言瑾不斷地喃喃自語,握緊的雙手,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手心,血珠顆顆滴落,不能倒下去,還沒到最後的關頭。

她的夫婿景卓陽拿著程家幾代人守護的龍衛令進了宮,他說隻要將這各方勢力都追逐的龍衛令進獻給皇上,程家就還有救。

這是程家僅剩的救命稻草,也是走投無路下的無奈選擇。

將軍府的老祖宗文老太君,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日頭,滿臉哀淒的看向程言瑾。

“阿瑾,站起來,程家人縱是赴死也莫彎了脊梁。”

“阿瑾,聽祖母話,你回去,快回去……”

“阿瑾快回去!”

“我們不要你眼睜睜看著。”

“不……”程言瑾搖頭,“會有聖旨的,一定會有……”

這話似是說給程家人聽,也似是說給她自己聽,雖是少了幾分底氣,仍是斬釘截鐵。

嗒嗒嗒……

一輛馬車停下,景卓陽從馬車上邁了下來,身後跟了幾個人。自他下車,程言瑾便一臉希翼的盯著他,直到走近,看清了他手上的明黃錦帛,臉上才煥出了一抹重獲新生的喜色。

程家有救了!

走到近前,景卓陽彎起唇角似譏似諷的看了一眼程言瑾,一甩衣袖展開了那道明黃的錦帛。

“聖旨下,查程家謀逆……罪證屬實,判誅滿門,立斬不赦!”

轟!

程言瑾一陣眩暈,赤紅著雙眼死死盯視著那張唇角含笑的俊顏,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是救命的聖旨,是立斬不赦的催命符!

程言瑾搖晃著站起來,撲了過去。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沒了程家這個姻親,於景家有何益處?

啪!

程言瑾的手連衣角都沒能碰到,便被他身後跟來的人攔了,“大膽犯婦,竟敢衝撞侯爺!”

侯爺?一個伯府公子什麼時候成了侯爺?

景卓陽抬手止了那人,“她是本侯的嫡妻,侯夫人程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