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裏唯有一個念頭,錢。
就算拿錢買也好,我也要讓她出來。這個想法我承認確實挺蠢的,人畢竟是一種貪婪的生物,如果這次我給了那個瘋子錢的話,他就會跟水蛭一樣源源不斷,毫不停歇地來吸我的血,直到把我吸幹,吸到連渣都不剩。
哪怕給他錢,讓我媽看清楚他的真麵目,逃離那個變態的人身邊,如果他再糾纏不清,那我就報警。
可我沒有錢。我的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個可怕的想法,校園貸,高利貸……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明知不可為,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情?可我不會找我爸,也不會找我哥。更不會拿我爸的錢去養一個瘋子,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我想到的唯一靠得住的人,是小六。想想自己都覺得嘲諷,小時候我還把他摁倒地上揍,說這輩子想要親近我跟我做朋友的人多的是,不差他一個。到頭來,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也隻有他了。
我以為我還算有一個比較清醒的大腦,就算所謂的計劃不是很周密,但也不至於太糟糕。事實上,我高估自己了。
我不知道是該說上天,還是那個瘋子,絲毫沒有給我喘息的機會。
手機在振動,收到的短信讓人不寒而栗。
“他打我了,小可,你快來救救我。”
“他又拿起酒瓶子來了!”
“不,我現在走不了路,連床也下不去,你還是別來了。”
我不敢往下翻,腦袋嗡嗡作響,手指像凍住了一樣定格在‘你還是別來了’這幾個字上。顫抖著把電話打過去,無人接聽。
她說讓我救她,她很絕望嗎?是現在才絕望的,還是因為我,因為私底下給了我那個男人的錢,所以才承受這份絕望的?
她之前對我半推半就冷漠的感情也是裝出來的嗎?是那個男人逼她,她怕牽連到我……那之前的十四年是不是也是這樣,她怕牽連到我,怕牽連到我爸,怕牽連到我哥,所以一直杳無音信……
是這樣的嗎?她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手機的提示音像定時炸彈一樣不斷轟擊著我脆弱的神經,我死死地摁住它,生怕下一條發過來的短信是,‘他要打死我了’,‘我不行了,你別來找我’諸如此類的,讓人心如死灰的字句。
害怕,焦躁,極端恐懼。
我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我以為我會像我的父輩,或者像我的哥哥一樣,度過一個平凡,但卻不平庸的人生。
那樣的人生有柴米油鹽,有口角紛爭,有工作壓力,縱使它並不突出,並不輝煌,但我依舊可以從中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我唯獨沒有想到的變數,就是眼下的情景。
等待,除了等待我什麼都做不了。
最後,我收到了我媽發過來的地址。
“來這兒看看我,我有話跟你說,他走了。”
她都這樣說了,我還要考慮什麼呢?我隻剩下滿心的歉疚,盡管施暴的人不是我,可我作為她至親的人卻像個旁觀者一樣,不,比旁觀者還要差勁。我隻會畏畏縮縮地縮在角落裏,無能地去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