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在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因為一個人朝你伸出一隻手,你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他的臉而喜歡上他?
蘇可有過。
那是在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教室裏壞了的空調佇立在偏僻的一隅,它依舊發出陣陣嗡嗡的噪音,卻無法製冷。
酷暑難耐,暴露在烈日下正在軍訓的學生們個個汗流浹背。新來的女教官握著不知道從哪裏折下來的柳條調整學生的站姿。
蘇可站在隊伍中間,頭頂幾乎要灼穿皮膚的陽光直射下來,腳下是滾燙的水泥地麵。所有人都在盼望著休息,盡管隻有短短十分鍾,但這十分鍾對蘇可來說卻是說不出口的煎熬。她沒有能在一起閑聊的人,也沒有能互相遞紙巾的人。
在別人的眼中,她太過閉塞,太過收縮。新分的宿舍裏住著四個人,每晚唯有他們宿舍最令值班老師頭疼,攪得整個樓層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剛上高中的女孩子,話題總是特別多,天南海北,各路明星,校園八卦,她們什麼都聊。有人在門口貼了一張EXO的海報,天天對著那幅海報犯花癡。漸漸地,整個宿舍都網購了EXO的各種周邊。但這裏說的整個宿舍,不包括蘇可。
她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意多說,也不主動跟其他女生結伴。不是不敢,是真的不願意。從內心深處,那股對友誼兩個字赤,裸,裸的惡心感自始至終都沒有消散過。她越是在意,這股惡心感就越是強烈,越是避無可避。
所以,自願分桌的時候,不會有人來主動找她,她坐在教室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隻有自己一個人。白天軍訓,晚上回來在座位上自習時,偶爾能看到窗外的世界,燈火通明。
她第一次萌生一種想法,逃課。隻為了坐在末班車上,看著城市的夜景和愈漸模糊的天際線放空自己。
但那也隻是想想,她不會這麼做。來這個學校之前,已經跟父親保證好了,絕不惹事,順利畢業。這是他對她唯一的期望了。他甚至沒有說類似於好好學習這種話,因為在他眼裏,她多年來的學習狀態已經達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軍訓七天,確實難熬,但她能渾渾噩噩地度過每一天。即使是這樣的渾渾噩噩,她也覺得沒什麼不好的。
很快,七天過去,班級排課,重新安排座位。
“第一排怎麼能有空位呢?這多不好看啊!”說話的男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張老師,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實則背地裏喜歡抽煙罵學生,被他教過的學生給他起外號,叫大煙鬼。
張老師清清嗓子,他身上是淡淡的煙草味,“有誰願意做到第一排?咱們第一排不能空出來啊。”
教室裏雅雀無聲。
他也不尷尬,教書多年,對這種情況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敲著蘇可的桌子,開玩笑說:“看來咱們班的同學們都比較羞澀啊,不管男同學女同學都是偏向於這種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
還是沒人搭理他。大煙鬼歎了口氣,空氣裏的煙味更加濃烈了。他低下頭,聲音極其溫柔地對蘇可說:“要不你去後邊吧,最後一排怎麼樣,我讓第二排挪到前麵去,你自已一個人一張桌子擺在前麵也不太合適,太不整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