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多少張?”
“先來三百張。”
“這麼多,貼的完嗎?”
“今天貼不完明天繼續唄,還能怎麼樣?”
爸爸付了錢,打印機運轉起來,屋子飄起了石墨特有的味道。那味道淡淡的,但並不讓人討厭。
蘇可舔舔幹到裂開的嘴,她盯著魚缸裏不斷打轉的幾尾金魚,暢想著自己也遊在裏麵,想喝多少水就喝多少水,一輩子都不會渴。
“你閨女多大啊?”打印店的老板麻利地從打印機裏抽出幾遝紙遞過去。
“虛歲九歲。”
“哦,那可真是可憐啊。”
一聽到可憐這個詞,蘇可皺皺眉,她重重地拍拍魚缸,剛才還悠閑遊著的魚受了驚,慌亂中撞著魚缸的玻璃壁,尾巴劃破水麵濺起的水滴潑了蘇可一臉。
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有人說她可憐了。第一開始聽了隻覺得很新鮮,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可憐,慢慢地聽多了,那些話就像數學老師上課講的公式一樣,聽不懂,還讓人心煩。
“走了,別玩了!”爸爸把印好的尋人啟事揣在懷裏,他走到店門口喊她。
她盯著那魚來了勁,敢往她臉上潑水,非懲治它們一番不可!
老板沙啞地叫她的名字:“蘇可,你爸爸讓你過去呢!”
“這魚能吃嗎?”她把手伸進魚缸裏,來回的攪拌,摸到一條黑色的小金魚,黏黏的,迅速伸出手來,往鼻子上一湊,一股魚腥味。
“你這個孩子,好好的魚怎麼著你了,你媽在的時候皮,現在也皮……”
“走了!”爸爸這一聲吼,嚇的老板一顫一顫的,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乖乖閉了嘴,他在想著,什麼時候給魚缸換水。
蘇可連蹦帶跳地追過去,她坐在電瓶車的後座上,拽住爸爸寬大的衣服,身後複印店的招牌越來越遠。
中午,街道上空無一人,偶爾有幾條在垃圾裏翻吃的的哈巴狗搖著尾巴。電瓶車從它們的身邊呼嘯而過,幾隻毛毛糙糙的小狗追在車後連叫帶嚷。
“來呀來呀,略略略,追不到我!”
車後的小女孩兒興致勃勃地逗著狗,她站起來大叫著:“爸爸開快點,開快點!”
“掉下去啦,坐好!”
“爸爸,我說你開快點啦!你再開快點嘛!”
“最快啦!”
電瓶車急速行駛在泊油路上,別在車把手上裝膠水的桶跟著晃來晃去,吱呀吱呀地響。
夏日悶熱的風裏鹹鹹的,那是汗水的味道。
“我媽媽什麼時候能回來?”
“貼完她就回來了。”
“真的嗎?”
“當然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停車,父女倆學著電視上的樣子拿報紙折了兩頂帽子,像模像樣地套在頭上。巨大的帽簷遮住腦袋,落下一片小小的陰涼。
蘇可從車筐裏抽出一張紙,細細端詳著,剛才她還沒來得及怎麼看裏麵印了什麼。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尋人啟事……劉藝華,女,35歲,身高一米六五,W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