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歌什麼都沒往外說，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想要退位的想法。
但……
朝堂上個個都是機靈鬼。
尤其是心腹近臣，隱約都已經猜到她的打算，隻是不敢相信，更不敢去求證。
退位啊！
自古以來，曆朝曆代，隻有被迫退位，從來沒有哪個帝王主動退位。
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心腹近臣們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商量。
“陛下是被威脅了嗎？難道信親王不忠不孝，他私下裏拿住了陛下的把柄。”
“應該不是。很明顯，陛下不像是被人威脅。”
“那是什麼原因？我不信陛下不粘戀皇權，當真舍得將皇位讓出去。”
“會不會是陛下的身體出了問題？你們想想，蕭聖人連著好幾年，沒正經上過早朝，一直在調養身體。會不會，陛下的身體，也出現了狀況。”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但是，太醫院那邊，沒看見什麼動靜。而且，陛下的氣色你們都看得見，不像是生病的人。”
“沒有受到脅迫，身體也沒有問題，陛下為什麼要退位？”
“陛下退位，隻是我們的猜測，還沒有證實。諸位不要做出一副，陛下已經退位的表情。”
“那就去求證，親自詢問陛下，是不是打算讓出皇位。如果是真的，老夫堅決反對。這個江山是陛下的，陛下壽數可期，二十年不成問題。江山社稷還不夠穩當，基礎還不夠紮實，不能就這麼退位。”
“或許問題就出在這裏。諸位想一想，信親王今年多大？二十年後又是多大年齡。隻聽過老死的皇帝，沒聽過老死的儲君。”
大家齊齊皺眉。
“如果真是因為這個原因退位，太不值得。大周江山，離不開陛下。”
“陛下隻是退位，又不是離開。”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麼簡單的道理，諸位不會不明白吧！而且，以陛下的脾氣性格，一旦退位，基本上不可能再插手朝政。信親王是不錯，放在任何一個王朝，都是一個合格的儲君。隻是比起陛下，他還是不足。老夫擔心他擔不起重任。”
“大家不要如此悲觀絕望。一切都是猜測。”
“那就尋個機會，問一問陛下，求個安心。”
“如果陛下真的退位，我們也能早做打算。”
“哎！等到任期一滿，老夫就進長老院養老，看著你們折騰去。”
“我也去長老院養老去。”
大家都有點灰心喪氣。
他們追隨燕雲歌，忠心燕雲歌。
如果燕雲歌意外過世，那倒也罷了。
活得好好的，突然選擇退位，他們這些老臣，從內心來說難以接受。
不是不認可蕭元初，而是，情感上太受傷。
他們所支持的帝王，不該如此輕易放下手中的責任。
因此……
在一個陰雨紛紛的午後，老臣們齊齊來到二聖宮麵聖。
他們需要一個答案，需要一個解釋。
但願猜測都是假的。
這一刻，他們都希望自己別那麼聰明，愚鈍一點，或許就沒有那麼多的煩惱。
燕雲歌坐在書案後麵，看著諸位臣子，一副興師問罪，破釜沉舟的模樣，不由得頭痛。
她揉揉眉心，又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麵。
“諸位愛卿，朕要是沒記錯，今日是休沐日。你們不在家休息，養精蓄稅，為何都來到二聖宮？諸位是約好的嗎？”
“陛下明鑒，臣等的確是相約前來，隻求一個答案。”
燕雲歌“嗯”了一聲。
她知道諸位臣子想求什麼答案，但，此刻，她默不作聲。
她根本就沒打算這個時候公布自己的想法。
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
隻能說，手底下聰明人太多，有時候這幫沒聰明人也怪討厭的，什麼都瞞不過他們。
遲疑了片刻，始終都要麵對。
逃避不是她的風格。
她抬起頭，正色道：“諸位想求什麼答案，不妨說來聽聽。朕或許能為你們解惑。”
“多謝陛下！臣等鬥膽揣測，陛下莫非是打算退位，讓信親王提前登基繼承皇位？”
“你們，為何會產生這樣的疑問？有人在你們耳邊胡說八道嗎？”
“陛下誤會了，沒有人胡說八道。隻是，臣等在陛下身邊當差幾十年，對陛下的一些習慣不敢說一清二楚，多少還是了解一些。陛下近半年著實有些反常，故而鬥膽一猜。臣等有罪，請陛下降罪。”
燕雲歌沉默，良久沉默。
朝臣都找上門來，繼續遮掩著不合適。
但……
如何開啟這個話題，讓朝臣們接受她的決定，也是個難題。
她斟酌著說道：“朕想問問你們，如果有一天朕累了，果真打算提前退位，讓元初繼承皇位。爾等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