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跑起來,巴不得下一步就到了洞外。
蜈蚣被他突然的動作給激怒了,到嘴的獵物也決不能這般跑了。它猛然間一口咬在南棲小腿上,鋒利的牙生生刺破了他的皮肉,毒液順著它的利齒滲入南棲的血肉中。
南棲卻沒停下步子,不顧蜈蚣凶猛地啃咬,忍著痛,愣是一聲沒吭地跑到了洞穴外頭。
這蜈蚣是生在瘴氣中的,離了瘴氣就同魚兒離開了水一般,撐不了多久。它為了活命,是斷然不會離開瘴氣的。
南棲麵色淡如枝頭白色的花骨頭,雙♪唇已露出微紫色,他實在是跑不動了。
粽葉兜裏的蒼玦急喚他的名字,卻出不來。
連同著粽葉,他被南棲緊緊捏在手裏,那力度,幾乎要將他捏碎。蒼玦若強行出來,必然會傷到南棲。他不知南棲如何了,隻能喚他鬆手。
頃刻間,蒼玦隻覺得自己被南棲從粽葉中拽出,用力地丟到了瘴氣外頭。
“你快逃……”
別管我。
話未說完,南棲兩眼一黑,雙膝重重跪倒在泥地上,小腿處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南棲心想:後半句不說也罷,小泥鰍這麼弱,怎麼管他呢?
隻是沒想到,他在長沂峰快活了三百年,最後竟是死在這隻猖狂的蜈蚣口中。
他是如此想著,閉上了眼,卻沒看到轉眼化身為人形的蒼玦在看到他這副慘狀後,眸中是如何憤怒。
像是要燃起一把熊熊之火,勢必要斷了那蜈蚣的生路。
第七章 人間-陸
長沂峰鮮少下雨,今夜卻落起雨來。
淅淅瀝瀝的,如珠玉落盤,吵鬧得不像話。夜裏風大,卷扯幾捧層疊的樹葉連連作響。閉著眼睛去聽,像極了地府裏頭的哀泣聲。
南棲原本是最怕這種雨夜的,他會習慣性地蜷縮在角落裏,將自己卷成一個小團,抖抖索索過一夜。
山洞中點著一堆火取暖,晃晃悠悠,半明半暗。
南棲睡得極其不安穩,小腿上的傷口隱隱作痛,腦袋昏沉得像是渾身被抽幹了血一般無力,手中卻不知抓著什麼,攥成一個拳頭。他呼吸沉重,一雙眸子竭力多次,才緩緩睜開。
睫毛撲扇間,透入一絲微弱的亮光。而率先跌入眼簾的,是一張從模糊到清晰的俊逸麵龐,在火光下若隱若現。
陌生卻那般光芒萬丈,似是天上的神仙一般好看。
南棲輕輕動了動幹澀的唇,這才發現自己是在這個人的懷裏,並且自己的一雙手還死死攥著對方的衣袖,他捏得緊,指甲都陷進了掌心中,還渾然不自知。
這模樣,像是生怕對方忽然走了,棄他於不顧一樣。
“醒了?”抱著他的人開口,音色沉沉,便是隨隨便便說兩個字都那般好聽。
就好像是泥鰍的聲音。可聽著,卻是十分疲憊沙啞的。
南棲鬆了手,生疏生怯地望著他。
那人卻緩緩道:“你體內的毒是去了,但你修為不精,身子骨尚弱,需好好休養。”
南棲喑啞著喉嚨,小聲問道:“泥鰍?”
蒼玦沒答話,麵色蒼白,但在夜裏不大明顯。他微微合上眼,像是睡著了。
毫無血色的麵容落進南棲的眸子裏,成了一道黑夜裏的剪影。
“泥鰍,你救了我?”
蒼玦沒有回聲,呼吸均勻。
“你累了嗎,你還好嗎?”南棲又問,癡癡地等了許久。
對方不回他,應是睡著了。
南棲訕訕,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辦。他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九死一生,眼下依然乏困得很,便乖乖地閉上眼睛,在蒼玦懷裏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