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2 / 3)

往日裏,南棲都是縮在薄葉上睡。今日在蒼玦懷裏,說不出的暖意。

他滿足地蹭了蹭腦袋,不知不覺便伸手抱緊了。

明明是第一次以人形相見,卻像是故人重逢。

自然,南棲定是不知道,蒼玦會抱著他睡,全然是因為蒼玦為南棲去毒時,南棲疼得像個無助的孩童,淚流滿麵卻下意識地靠進了蒼玦的懷裏,撕心裂肺地求他別離開自己。那哭聲孱弱如溺水的枯葉,便是連久經沙場的蒼玦都不忍心推開他。

南棲哭到幹嘔,就像是回到了幼年時,他也這般求自己的爹爹一樣。

但南棲已經不記得了。

那段往事說不清是如何。

南棲因幼年時被撞到腦袋的緣故,始終想不起完整的片段。

不過也好,有時候忘卻前塵,想不起才是幸事。

但南棲依稀是記得這一段的。

這天夜裏,他哭得快咽氣之際,是蒼玦擁著他,像哄孩子般生硬地對他道:“我不走,別哭了。”

“真不走嗎?”南棲嗚咽著,連眼睛都睜不開,他哭濕了蒼玦的一片衣襟。

“嗯。”蒼玦輕聲,“不走。”

其間南棲睜眼好多次,看他還在不在。可他意識不清,即便睜眼,落入眼中的,也是一團模糊的暗影罷了。後邊,蒼玦乏了,便不出聲了。南棲卻依偎在他懷裏,生了無限的依戀。

人若在孤寂之中得過一次溫存,便是真的忘不掉了。

晨光落下的第一刻,南棲便醒了。

他在蒼玦懷裏小力動了動胳膊,囁喏地喚了一聲:“泥鰍?”

蒼玦未醒,緊閉著雙眸。不同於夜晚的昏暗,白日裏,他那毫無血色的麵孔清晰可見,麵頰冰涼如亡者。南棲大膽地去摸,嗖地縮回了手。而蒼玦一動不動,像是真死了。

南棲手足無措地從他懷裏掙脫開來,顫唞著手去探他的鼻息。

須臾。

微弱的氣息拂在南棲的手指上,很輕,像是春日裏飄落的一瓣花。

南棲懸著的一顆心總算鬆落,他將身邊的薄葉蓋到蒼玦身上,動作實在是很大,驚醒了昏沉的蒼玦。

“泥鰍?泥鰍你怎麼了?”南棲不知何時,帶上了哭音。

“去折花枝來。”蒼玦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摳出來的,空洞沙啞。他稍稍呼氣,眉宇間簌簌落下一陣冰霜來:“快去。”

嚇得南棲不敢耽擱,驚慌失措地漫山去折花枝,卻又怕蒼玦在他不在時便死了,邊折邊飛,也跑,最後滾落在泥地上。雨後的第一日,山路泥濘,南棲跌得滿身淤泥,小腿上的傷口遇水潰爛,他也全然不顧。

幾隻素日裏與南棲走得很近的麻雀也都來幫忙,口裏銜著不大的花枝,爭先恐後地往山洞裏飛。

花枝沾染著長沂峰的靈氣,皆被拋在蒼玦身上。

南棲一瘸一拐地走近了,看花朵枝蔓上的靈氣如浮渺的仙氣滲入蒼玦的身體,融了他眉頭的冰霜。蒼玦皺緊眉頭,仍不見好轉,氣色被抽幹一般晦暗。幹澀的唇裂了好幾處,有著絲絲血跡。

南棲抹了抹微紅的眼眶,轉身便去燒水。

因手抖,打翻了一次,幸好是涼水,還未燒開。

幾隻麻雀在山洞裏麵麵相覷,啾啾地同正在燒水的南棲說話。

一隻麻雀道:“這條泥鰍昨日為了救你,費了好些功力,他還嘔了血。”

另一隻麻雀點頭:“瘴氣裏的蜈蚣毒多厲害呀,他為了救你,怕是半條命都搭進去了。不枉我們平日裏對他那麼好,天天捉小魚給他吃。”

第三隻麻雀問:“他這模樣,回天無力了,該不會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