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知後覺地想起回家時賀作舟在睡覺,連忙翻身,趴在賀六爺懷裏眨眼睛:“先生,您甭搭理我了,快睡。”
剛剛賀作舟能睡著,現在可就睡不著了。
賀六爺揉了把臉,起身抱著方伊池回臥房,把心思仍在賬本上的小鳳凰用家法教育了一頓,接下來的時間裏誰都沒能出得了臥房的門。
晚上賀士林回到家,想要找爹爹,被萬福用小狼崽子唬走,臨睡前跑過院子的時候,似乎聽到了哭聲。
是爹爹!
倒黴小子神情一肅,衝到門前就是一腳。
“哐當!”門沒踹開,鞋倒是甩飛了。
“啪嗒”——這回是鞋落地的脆響。
整個四合院兒都靜了下來,片刻後,門內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賀士林嚴陣以待,小拳頭舉了起來,待門開,狠狠落下——結果自然是落了空。
披著外衣的賀作舟揪著倒黴小子的衣領,把兒子拎起來,神情淡淡:“怎麼著啊,吃槍子兒了?”
“爹。”賀士林蹬蹬腿,伸長脖子往屋裏頭瞧,“我聽見爹爹哭了。”
“……沒有!”屋內忽然飄來含羞帶怯的反駁。
賀士林聽不出方伊池語氣中蘊藏的羞惱,撓撓頭,試圖掙開賀作舟的手。
賀作舟就是不撒手,還把兒子丟到肩頭,一直送到了房間門口。
賀士林難得和賀作舟獨處,緊張得不停地哼哼。
“那兩個老先生給你布置的文章寫完了嗎?”誰承想,賀作舟把兒子放下後,隻說了一句,“沒寫完別給我到處亂跑。”
言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沒寫完文章的賀士林吸吸鼻子,等爹爹們臥房的燈一暗,掀開窗戶吭哧吭哧地爬出去,溜達著去繼續找小狗玩。
賀士林不是不知道院子外頭養的是狼,但是跟小孩子解釋得再清楚,他也分不清狼和狗。而那狼崽子從小紮人堆裏長大,不知是不是真的沒了野性,不叫不鬧,長得挺好。
所以一來二去,狼崽子在家裏最親的就是賀士林。
賀作舟哪裏不知道自家兒子溜走了,他就是懶得管,回屋把丟枕頭的小鳳凰重新揉到懷裏,笑著調侃:“鬧,叫你鬧,讓那小子聽見了吧?”
方伊池正為這事兒生氣呢,聞言又要去抓為數不多、還幸存在床上的枕頭。那枕頭上麵繡了鴛鴦,是瑞福祥的老板親手繡的,說是不值錢,但是寓意好,方伊池也就收下了。
“得,你爺們兒下回輕些還不成嗎?”賀作舟不想晚上沒枕頭睡,連忙撒手,“小鳳凰,甭鬧。”
方伊池氣喘籲籲地坐在床上,臉頰緋紅,捏著枕頭的手氣得直哆嗦,話也說不利索:“您……您存心的!”
“沒有的事。”
“扯吧您就!”方伊池蹬著腿,往被子裏鑽,嘴裏嘰裏咕嚕地抱怨,“回回都這樣……說一次,至少三次,說三次,又至少五次了!”
“還不是因為你舍不得我?”賀作舟跟著他一塊往被子裏鑽。
方伊池噎了噎,猛地一蹬腿,跟兔子急眼似的,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您悠著點不成嗎?”
他咬咬牙,徹底豁出去了:“您一次我三回,我好歹能連著來幾日,可您一次我七八回,那裏準腫!”
“……如此一來,我擦個藥,您又得等上四五天,虧不虧?”
方伊池成了小方老板,連床上的事都要算。
賀作舟聽得忍俊不禁,故意勾著他繼續算賬:“虧,所以我努努力,明天我一次,你九回,這才夠本!”
話音剛落,床上最後的那個枕頭砸在了賀六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