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事件,使張華憚精竭慮,心想,也好,三人對六麵把事情說清楚,來個長痛不如短痛,徹底斷了小春這份心思,對他今後的人生未嚐不是幸事。他和阿兵已是拴在一根繩上的兩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此在旁人看來躲在陰暗角落並散發陰晦之氣的愛情,鬧不定哪天就墜入萬丈深淵了。將來,又有誰會為他們自以為是的愛情寫上一幅善良的挽幛呢?
小春,在獨木橋與陽關道之間,在天堂和地獄之間,我無情地將你推向了光明的那條路。一路走好,一路珍重。
樓下酒吧廳裏正飄蕩著呂方憂鬱的旋律。
……有沒有一扇窗,能讓你不絕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來象夢一場,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輸有人老,到結局還不是一樣。有沒有一種愛,能讓你不受傷,這些年堆積多少知心話。什麼酒醒不了,什麼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頭望。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我一直在你心靈最深處。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癡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觸……
張華卻哭了,用力咬著被子壓抑著腔內的破聲。他受不了那個時時懸放在眼前的灰色幻景:孤單的背影漸行漸遠,深秋的寒風吹亂了他淡黃的秀發。躑躅途中,稍駐回眸,投過一線幽怨和淒涼,旋即掉頭,那僵硬的背脊如弱柳扶風,最終縮成一個點,直至銷蝕。
小春,你對我太好,好得無底線的無邊無際。兄弟!你叫我何以回報?你叫我情何以堪?多想憐惜地緊緊擁住你,然後跪在你麵前,大聲對你說:請你原宥一個根本不值得你眷戀的宵小之徒吧。
外傷內痛一並擊倒了張華,此病來如山洪雪崩,去如抽絲剝繭,致使他纏綿病榻足有月餘。外傷易愈,心病難除。這些日子,張華常常感覺自己坐立不安,心神不寧,有時出現莫名其妙的驚恐和焦躁,夜間做惡夢,常為一些小事發脾氣。
阿兵外頭事多,時常忙得焦頭爛額,有時回來很晚。張華怨懟阿兵不體貼病人,很少時間陪伴他,心口就不順氣,動不動就惡語相向,罵他個狗血噴頭。
這天張華按慣例照鏡子,忽然發現額角有點芝麻大的淤痕,怎麼以前照鏡沒發現?忙找來阿兵以前那個十元郵購的放大鏡,再對著穿衣鏡去細瞧,數倍擴大之下,大驚!整個就是碩大一疤瘌,這還了得。恰好這時阿兵一身疲乏地回家了,張華氣不打一處來,立馬找上了阿兵的麻煩。
“兵鬼子,你看,你看仔細了,你破了老子的相了。”張華點著額角對著阿兵吼。
阿兵歪頭眯眼端詳一番,說:“除了一大推皺紋,哪有?”
火上澆油,張華鼻子都氣歪了,遞上放大鏡,“你老花眼啊,拿這個照照。”
阿兵無奈,隻好照辦,“沒什麼呀,不過一個小紅點,躲在一大堆皺紋中間,肉眼根本看不出。”
張華氣急敗壞,“按你的狗屁邏輯,你當初郵購這個放大鏡照雞雞的時候,你的那一坨也可以忽略不計囉。”
鬧得阿兵很難堪,“哥,別沒事找事,陳年綠豆芝麻事兒都搗騰出來,有意思嗎?”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無非想推卸罪責,你承不承認,就是你酒瓶子砸我惹的禍?”
“我是開了你的掛,不過不是在額角,是在頭頂。”
“啊,虧你說得出口!在天門蓋下手更殘忍。”
“哥,事情都過去了,你也原諒我了,你到底要我怎樣啊?”阿兵歎口氣,“忙了一天,我真的好累,讓我歇口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