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流曄想起小時候的事,道:“你這個乖孩子不還是老被人欺負嗎?”
小時候的禦流芳和禦流曄幾乎是兩個極端,完全看不出是一起從娘胎裏出來的。
禦流芳聽話又知書達禮,性子溫和,有些小孩兒就覺得她好欺負,經常欺負她。
禦流芳回憶起來,微笑道:“每次我被人欺負,你都會幫我出氣。”
那個時候,大概是他們最快樂和無憂無慮的時候了。
禦流曄聽了默然不語,猶豫了片刻道:“你是我的親姐姐,我不會害你。”
關於蕭辰羽,他不能完全確定他的身份,為免她以後失望,所以還是先不跟她說了。
禦流芳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怔怔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許久,垂首恍然道:“從小你就有自己的想法,是我這些年一直不懂你,才會使我們漸行漸遠。”
禦流曄認真道:“不論如何,你我都是一母同胞,血濃於水。”
“母後。”禦流芳喃喃道,“要是母後還在,該有多好。”
禦流曄微愣,他從來不會作無謂的假設,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他們的母後還活著……怕是會怪他做出的決定吧?對母後來說,他不是個好孩子。
這樣一直想著,回到鳳儀宮,禦流曄看著燈下的那道身影,突然問:“秦凝雪,你說我到底該不該送皇姐去聯姻?”
秦凝雪看他神情恍惚,麵色不太對勁,納悶兒道:“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
禦流曄不說話,等秦凝雪回答他的問題。
隻聽秦凝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你現在後悔也晚了。”
禦流曄無語:“就知道你憋不出什麼好話!”
秦凝雪聳聳肩:“是你自己要問我的,我說了我的想法,你看,你又不聽。”
“睡覺!”禦流曄被鯁住,朝內室走去。
“喂!”秦凝雪又叫住了他,“你要是舍不得你姐,要不幹脆跟宣國那邊商量一下,不要聯姻了。”
禦流曄回頭,用她的話堵她:“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現在後悔也晚了。”
秦凝雪無奈地聳聳肩:“你心情不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長公主出嫁,雖然是去聯姻,但是陣仗絲毫不減,比之帝後大婚有過之而無不及。
帝後送行,十裏紅妝,輕騎送嫁,送親隊伍綿延不絕,從皇宮出去,漫天的紅綢鋪滿了長寧街。
特意打造的鳳轎在送親的隊伍中十分顯眼。
禦流曄站在高台上看著那頂緩緩而行的鑾轎,思緒萬千。二十五年了,他們從在娘胎裏就在一起,他從未想過他們姐弟會這樣分別。
秦凝雪扭頭看著他凝重的側臉,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禦流曄扭頭看著她,反握住了她的手,相對無言。
直到看不見送親的隊伍,那頂鑾轎消失在視線中,兩人才相攜著回了鳳儀宮,換下了一身正裝。
從君國到宣國,禦流芳的車駕得走三個多月,到了容玄兩洲之間的海峽還得轉而乘船。
路途遙遠,禦流芳心裏知道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一直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看著自小生長的雲京離自己越來越遠。
玉顏看她這樣,有些心疼:“公主,要是你舍不得離開這裏,不如我去替你去吧,反正宣國也沒人知道你長什麼樣。”
禦流芳果斷地拒絕:“不用。反正我終歸是要嫁人的,到哪裏都一樣。我隻是對自己的故鄉有些眷戀罷了,犯不著讓你為我搭上自己。”
玉顏還想勸說:“可是……”
禦流芳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早就聽說宣國風景秀麗,民俗開化,提倡一夫一妻,嫁給宣國人未必是壞事。”
玉顏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麼想得開,有些賭氣道:“早知道這樣,當年就不該退掉謝家的婚事,反正到最後,你還是沒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禦流芳柔和一笑,通透道:“那年還小,總覺得還有無限可能,所以不肯將就。可是如今,我已二十有五,算是個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姑娘了,即便是征戰多年的皇後也比我小一歲,我要是再嫁不出去,怕是會讓皇家都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了。”
玉顏看著她妝容精致的臉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隻剩下心疼。這位公主永遠都是那麼懂事聽話,卻從來不為自己好好想想。
自禦流芳出嫁,一連幾天禦流曄都是鬱鬱的,雖然仍舊是按部就班地做著之前的事,但是誰都能看出來他心情不佳。
這天禦流曄剛下了早朝回鳳儀宮,去後院看秦凝雪練武,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倒。
秦凝雪急忙接住了他,驚喊:“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