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雪低著頭, 眼眶微紅地說:“自母親過世後,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生辰了。”
這碗長壽麵,讓她想自己的母親了。
軍中都是大老爺們兒,活得都很糙,沒人會去給誰慶賀生辰,大家能記住自己是哪天生的就不錯了。
要不是禦流曄來這麼一出,她根本不會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對於生辰的記憶,她還一直停留在父母健在的時候。那時她還是個被父母嬌慣的孩子,那是她有生之年最快樂的時光。
禦流曄不知該說些什麼, 想了想才道:“以後隻要我活著,就會有人為你慶賀生辰。”
秦凝雪埋頭吃麵,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紅紅的眼眶。
煙花渲染過後的夜空中, 片片雪花飄落,為漆黑的夜增添了一份雪白。
沁雅宮, 慧妃閔曉看到不遠處的天空中不斷綻放的煙花,問身邊的陪嫁丫鬟漪蘭:“那是誰放的煙花?好生漂亮。”
漪蘭回答道:“宮中敢如此大肆燃放煙花的, 恐怕就隻有陛下和皇後了。”
“皇後?”閔曉美眸微沉,隱有不悅,“又是她,自從她來了,曄哥哥就處處遷就她。明妃, 淑妃都因為她沒了,曄哥哥也不管管。”
漪蘭無可奈何道:“畢竟她是皇後,戰功赫赫, 背後又是定疆王府,還是先皇親自指婚。”
閔曉心中不服:“那又如何?我家世樣貌才華,哪裏比她差了?”
漪蘭恭維:“小姐自然是最好的,可惜陛下看不到。”
閔曉隻顧抱怨,卻沒有注意到,漪蘭眼底一閃而逝的算計。
禦流曄站在廊下,看著外麵漸漸落下的雪,忍不住感歎:“終於下雪了!”
秦凝雪跟著出來,看著這大雪點點頭:“這雪下得不小,要是能接連下上這麼幾場,就不用發愁來年莊稼的收成了。”
禦流曄詫異,扭頭看她,半開玩笑道:“你何時也成了關心民生的人了?”
印象中,她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根本不像是會在乎百姓莊稼收成的人。
秦凝雪解釋:“以前若是遇上大旱,糧草供給不上,將士們就會十分艱難,倘若不去跟貊族搶糧,就要啃樹皮草根,有一頓沒一頓地打獵了。我自然會上心。”
聽她這麼說,禦流曄也能想得到,軍隊沒有糧草供應會有多麼艱難,行軍艱苦,強敵在前,朝不保夕。
秦凝雪又道:“我記得以前在書上看到過,有些莊稼耐旱易活,要是能種那樣的莊稼,大旱的時候也就不會餓死很多人了。”
禦流曄聽了,道:“這些年我也不斷派人去搜尋這樣的莊稼,在邊地試種。”
秦凝雪看著他,真心希望道:“但願能成。”
禦流曄看著漫天大雪,不禁道:“看這情形,今晚我們得在這園子裏過夜了。”
秦凝雪看到園中盛開的紅梅,心血來潮道:“看在你給我慶賀生辰的份上,不如我給你跳個舞吧?”
禦流曄驚奇,“你還會跳舞?”
秦凝雪得意道:“你等著。”
說著就朝梅花叢走去,折了一支梅花,抖了抖花枝上的積雪,在園中空曠的雪地上舞了起來。
一身宮裝,長袖飄飄的她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白雪紛飛中,她身法瀟灑,動作利落,卻沒有女子舞劍時的優美翩躚,飄逸靈動。
禦流曄看著,心裏知道,對比平時秦凝雪練劍時的淩厲,她今天已經十分柔和了。
曾經學過的劍舞一氣嗬成,秦凝雪最後作揮劍之勢,梅枝終於承受不住強勁的力道,倏然斷成兩截。
世界突然安靜,秦凝雪看著自己手中的梅花斷枝,對上禦流曄錯愕的神情,一時尷尬。
秦凝雪扔掉手中的斷枝,頗具掩飾性道:“這梅花枝不耐用,太容易斷,嗬嗬。”
禦流曄也不戳穿她,評點道:“你跳的舞真別致。”
秦凝雪興衝衝地介紹:“這是我娘以前教我的劍舞。”
禦流曄詫異:“嶽母怎會想起來教你這個?”
秦凝雪道:“小時候我雖然是當男兒教養的,可是我娘說我總歸還是女孩兒,也該學些女孩子會的東西,所以就教對我來說還算簡單的劍舞。”
禦流曄問:“你給別人舞過嗎?比如說……蕭辰羽?”
“他?”秦凝雪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輕笑,“我們倆來往最多的就是打架。他都未必會知道我學了劍舞。再說,我又不是逢人就起舞賣笑的舞姬。”
禦流曄聽了,看著她對舞姬不屑的神情,頓時覺得,有的時候,不管怎麼變,秦凝雪還是十年前,他遇見的那個目無下塵的刁蠻大小姐。
禦流曄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淡淡道:“天冷,先回屋吧。”他好像越來越畏寒了。
秦凝雪看他回去了,也趕緊跟上,回到了屋內。
外麵的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而來,整個世界銀裝素裹。
雪天夜行不便,秦凝雪和禦流曄就留在了小院過夜。
這個小院原是惠帝附庸風雅而在紫竹林中建造,後來成了先帝獨處散心的好去處,禦流曄後來也常常一個人來。